代越走后,林知微手执账册,陷入了沉思
这账册不过寥寥几页,有的年份已模糊不清,却确凿无疑是曹吉龙私贩官盐的铁证。
林知微没想到曹吉龙这么早就开始谋划敛财了,或者说启王早已有了谋逆之心,而他在人前总是伪装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林知微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杯盏,细细思量着。
曹吉龙原先在安徽境内的凤阳县做官,六年前得建极殿大学士钱永明举荐,调任江南,此后仕途如日中天,短短六载便攀升至浙江布政使之位。
布政史一职,权力之大,掌一省行政,司兵马之权。
据叶姝所说,曹吉龙是近三年才开始贩卖官职的,是为了补齐税收的亏空,将一些无甚实权的官职以高价卖出,甚至到了明码标价的地步,可见其猖狂。
永元五十二年,曹吉龙上报江南水患,朝廷派人勘查后,决定修建老虎岭堤坝。然而,去年六月中旬刚竣工的堤坝,今年十月便遭冲毁。这其中,曹吉龙贪污了多少修建费用,不言而喻。而曹党那些酒囊饭袋不懂水利,私自挖槽泄洪,又毁了外沙河堤坝。
如今,江南境内,浙江、江苏、安徽等地均有受灾,多少稻田还未丰收就已倒秧发霉。
“姑娘,叶姝姑娘来了。”青黛掀了帘子进来禀告道。
林知微收回飘远的思绪,示意青黛请人进来。
叶姝双手捧着一个赤色匣子,恭敬呈上:“里面是兄长多年搜集的情报卷宗,以及两封亲笔奏折。”
青黛上前接过,轻轻置于檀桌之上。
林知微并未立即打开,而是转而询问起柔国的往事。
八年前的叶姝年纪尚小,所知不多。
兄长的骤然离世,叶姝才被迫成长了起来。
闻言林知微心中有些失望,也暂时放下了探寻往事的想法,转而问起了代越藏入佛光寺的缘由。
“从我记事起,兄长就常来佛光寺听经问法,我也曾见过慈宏大师几面,当我走投无路之际,慈宏大师忽然出现,收留了代越。”
叶姝细细回想着过去,接着说道:“兄长平日不太与人交往,除了慈宏大师。当时情势所迫,我也无人可信,就把代越交给了大师。”
林知微听完只觉得,事情变得愈加复杂了,如一团乱麻,难以理清。
她揉了揉眉心,说道:“你可要与我回林家,鲁县已经不安全了。曹吉龙已被收监,不日便会送达京都,到时恐怕又是一番风雨。”
叶姝听到此话,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惊喜,“真的吗?”
青黛笑吟吟的上前,挽住叶姝的手说道:“当然是真的了,姑娘从不骗人。你可愿意?”
叶姝一听顿时喜笑颜开,清脆地回道:“愿意!”
林知微安排道:“那我让宴红陪你回去收拾东西,等你入了府,就与青黛她们住在一起,也有个伴,只是要委屈你以丫鬟身份入府了。”
“不委屈,我本就不是什么高门小姐。”
叶姝高高兴兴的走了。
转眼间,夕阳西下,火红的余晖与脚下的枯叶交织成一幅画卷。
林知微站在地藏殿前,微微仰头凝视着殿内佛像,不禁想起了与顾晟相遇的那一天。
“小友。”
一个慈祥的声音从林知微身后传来,林知微惊讶的回过身去。
“见过慈宏大师。”林知微微微屈身。
慈宏大师双手合十,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友不必多礼,想必你已见过叶姝施主了。”
林知微点头,询问道:“不知,大师为何会收留代越?”
慈宏大师道微微一笑,说道:“受人之托罢了。叶石施主曾将叶姝施主托付与我。”
“原来如此......”林知微若有所思,心中暗自感叹叶石的聪慧。
告别慈宏大师后,叶姝已从鲁县回来等在院中了,此时天色渐暗,林知微等人乘上马车,向林府驶去。
在归途中的马车上,林知微仍在思索慈宏大师的话语。
“小友与这古树之间,或有不解之缘。至于这缘分背后的前生往事,究竟因何而起,又因何而结,这一切的答案,还需小友你亲自去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