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八年冬,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林知微站在桥上,凭栏远眺。
雪似柳絮,飘飘洒洒地落在,她那绣着白色梨花的,朱红色白毛滚边披风上。
她穿了一身白色烟纹金云袄裙,乌黑如绸的长发披散于脑后,目光散乱,怔怔的看着湖面对岸的树木,回想起前世种种,恍若隔世。
自已明明就在永元十五年投江自尽了,闭上眼,冰冷刺骨的江水争先恐后的涌入口鼻,头仿佛炸裂一般,她猛地睁开眼,身体伏到地上,,左手撑在落满雪的青石地板上,右手死死攥着胸前衣领,濒死一般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竟然回到了四年前,无比庆幸自已还没有嫁给薛漾。
前世,林知微出生时其母难产去世,后又九岁丧父,由祖父抚养长大。
林知微的同胞兄长林时与薛漾是少时好友。
薛漾出身薛氏,乃世家大族,舅父见薛漾生性聪慧,博闻强识,便在林知微父丧期满后,便开始促成林知微与薛漾的婚事。
于是林知微十五岁嫁与薛漾,相敬如宾的度过了五年。
忽然有一天薛漾带回一个叫虞怜的宠妾,对她呵护至极,极尽宠爱。
虞怜心肠阴毒,屡屡陷害林知微,偏偏薛漾视若无睹,林知微渐渐与薛漾出现隔阂,恩爱不复从前。
最后一次,虞怜设计画师与她通奸,并污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私通子,薛漾气极不听辩解,囚禁了林知微。
后来,虞怜趁薛漾不在府中,将林知微赶出府。林知微遣了身边最后一个丫鬟给薛漾报信,薛漾却给林知微送来了一纸休书,并在京中大肆宣扬林知微不守妇德,恬不知耻与人私通,如今已将她休弃。
林知微站在漫天飘雪的江边,不禁悲从中来。
想起自已自幼父母双亡,舅父一家在江南居住与自已相隔甚远,兄长也在一年前病逝,天下之大竟无处容身。
林知微颤抖着抬起双手来呆呆的看着,想着自已为何来到这世间,竟是白来了一这遭啊...
她这一生扪心自问,唯一对不起的也只是这腹中孩儿,她轻抚着肚子,不能让他这么来到世上受苦。
林知微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来噙着泪水,看了看奔涌的江水,踉踉跄跄的朝江水奔去,头也不回的投入了江中。
她在水中挣扎了一会,便渐渐沉入了江底。再也不见。
“啪”!树梢上的积雪不堪重负,猛的砸在林知微脚下,她恍然被惊醒!
她恨!她竟不知陪伴了自已五年的夫君,竟是这样狼心狗肺虚伪至极的混账。
林知微缓缓站起身,手紧紧的捏住栏杆,直捏的指节泛白,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任由凛冽的寒风吹着脸颊。冬气栗冽,砭人肌骨,仿佛只有彻骨的寒意才能平息心里滚烫的冒着热意的恨
行着。耳边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声,林中雾气逐渐升腾起来淹没了整个森林,伸手不见五指。恍惚中她听见有人喊道:“知微,知微! 快走,快走啊!”
林知微循着声音,回过头去,模模糊糊看到个人影,问道:“是谁?你是谁?”
“走啊!走—— 快走!不要回头!”那人喉咙嘶哑,只是叫林知微走。
林知微不听,摸索着朝声音来处奔去。
“阿微,阿微!”似有人拉着她的手叫她,林知微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阿兄林行舟。
林行舟摸着她的头安抚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不怕,阿兄在这呢。”林知微并不答话,只是起身扑入阿兄怀中,牢牢抱住他。
她把脸埋在林行舟怀里,哽咽道:“有人一直叫我走,我不知他是谁,看不清他的脸。”
林行舟轻拍着她的肩,“没事,阿兄在,别怕只是梦而已。”
她诺诺点头,平复了下心绪。
林行舟揶揄道:“还不起来?等会太阳下山了,可就喝不到你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林知微忙坐正身体,讪讪道。
林行舟宠溺的敲了敲她的脑门,说道:“申时了,太阳都快下山了。你先梳洗,我们等你一起用晚膳。”说罢,便走了出去。
不远处,有个人静静的看着林知微,他一身月牙白素面细葛布直缀,剑眉入鬓,眼如丹凤,头戴白玉冠。不知在想着什么,手里把玩着腰间悬挂着的青玉绶带鸟衔花玉佩。
突然一个身穿黑衣作侍卫打扮的人,急匆匆走来半跪在他旁小声禀告着什么,他摆摆手,转身和那黑衣男人离去。
林知微并不知道有人盯着她看了半晌,等心绪平复后,擦干眼泪,整理了下衣服上的雪,便叫了等候在桥下的丫鬟,转身回了寺庙里。她今日是跟随祖母来圆通寺来祈福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