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此处离京城还有几个时辰的路程,产妇怕是不好挪动,最快也得明日才回京。
真心疼爱孩子的妇人醒来也不愿见孩子挨饿喝米汤,说不准会自已喂孩子,备一个下乳的药方也不是不行。
“若出现产后淤滞疼痛或是乳肿的情况,可用这张有丹参的方子。方子里其他的药材我都从你们带的药里拣出来包在一起了,可以直接使用。”沈若犀给嬷嬷指了指。
“只有这根丹参是我刚挖出来的,未经炮制,你们需去除杂质及残茎,清洗干净后切厚片,在干燥的环境下保存使用,若出现下血不止的情况也可单用丹参,与清酒同煮,法子写在最后一张纸上了……”
一一交代后,老嬷嬷点头表示自已都记下了,可还是有些不放心让沈若犀走掉。
夫人治好了倒是没事,若是治不好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我是随家人来彭云山祭祖的,暂住在彭云寺,若是要找我还请不要惊动我的家人,只说找三小姐即可。“沈若犀说道。
山上被她们伯府一家住满了,三小姐也只有她了。
这产妇暂无大碍,沈若犀尽了心力,敢说出来自是无惧的。
嬷嬷本来还拉着她的衣袖挽留,却突然听到——
“夫人的胞衣娩下了!”
原来沈若犀写方子的时候,已经有丫鬟将药喂给产妇,喝下没一会儿就起作用了。
嬷嬷的注意力顿时被引走了,沈若犀带着明月功成身退。
她已经给产妇施过针,再配上那碗药定然无虞。
明月看着怀里的布包,“小姐,我们采的药都给她们拿去一半了。”
“救人要紧,没事。”
女子产子不易,能帮则帮。
可惜这世道女医越来越少,若是可以,沈若犀也希望自已能帮更多的女子。
眼下,她只能耐心地将刚才用到的药理教给明月。
回到彭云寺,沈若犀本准备换一身衣服。
刚推开房门,沈若犀就发现有人偷偷进过她的房间。
沈若犀嗅觉敏感,不论前世今生都如是,所以闻得出来她撒的药粉有些地方浓,有些地方淡。
出门前她关闭了门窗,不存在风把药粉吹散的情况。
沈若犀让明月进来与她一同翻找,看看屋子里有没有什么东西多了或少了。
明月在窗边小榻上看她们的包袱,沈若犀走到床边,这是药粉味道最淡的地方,也就是进房那人待得最久的地方。
肉眼看不出什么痕迹,沈若犀只好谨慎地翻看床铺。
床边药粉的味道淡不说,还多了一股异香。
这香气幽微,换了别人来说不定都闻不出来,只当是陌生环境的味道罢了。
枕头、床单、被子一一翻找过后,她闻到了异味的来源。
“明月,你把被套扯下来。”
明月虽然不解,闻言后却二话不说即刻照做。
被套里面被多塞了一张布。
“小姐,这床都是奴婢铺的,之前铺床时奴婢记得没在里面塞过这么大一张布条啊。”
“自然不是你。”沈若犀冷笑,“怕是有人打了什么坏主意。”
这布条不知被什么泡过,颜色暗沉,淡淡的香味扑面而来,沈若犀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但知道这里面并无剧毒草药的味道。
“包起来,塞到角落。”
既然费尽心思把东西藏在被子里,那就是说这东西得离近了甚至贴近肌肤才有效,放在房间里无碍。
做完这些就到了酉时,有人来报:“世子爷回来了,叫三小姐去外面大殿拜佛呢。”
“就去。”
明月伺候着沈若犀换好衣服。
出门前沈若犀又换了个香囊,里面装着味道清新的药粉。
偷摸进房的人已经吸入大量房间里的药粉,只要遇到佩戴着香囊的沈若犀,身上就会立刻起红疹,奇痒无比。
这是从前她和爷爷恶作剧时弄的小玩意儿,需要的药材也简单,没想到现在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大殿里伯府的几个主子轮流上前拜佛,沈若犀暗自摇头,都不是。
那就是僧人或者奴仆了。
拜完佛后,众人一道去谢守仁夫妇处吃斋饭。
谢守仁夫妇住在彭云寺最大的院子里,宽敞大气,三间正房里有专门用饭的厅间,就连厢房也是有两个,一个住着年龄最小的谢宝耀,一个住着奴仆。
世子夫妇带的下人多,仆妇都住在这里,其它家丁住在外院,也进不了沈若犀的厢房。
沈若犀借故去了住奴仆的厢房,排除了谢守仁夫妇后,她将目光锁定在大房的人上。
吃饭之时又排除了在厅间布饭的奴仆,沈若犀有些着急,吃完走出厅间的时候跨步向前,挤到了走在前面的谢南晴。
谢南晴踉跄了一下,在她的丫鬟搀扶之下才站稳。
“你急什么,撞到了我晴儿。”兰氏面露不满,“一点礼貌都没有。”
沈若犀作出难为情的样子,“对不住了大姐姐,刚才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房,大姐姐没事吧?”
撞得不重,谢南晴也不想在父亲忌日前后多事,淡淡摇头,“没什么。”
“多谢大姐姐体谅。”沈若犀站在原地不动。
谢南晴疑惑,“你怎么不急着走了?”
“我现在又觉得好多了,没有不舒服。”
谢南晴嘴角一抽,就见母亲身边的静梅姑姑提着灯笼过来了。
“晴儿,我们走。”兰氏对着沈若犀哼了一声。
走到半路,静梅手中的灯笼晃了几下,一闪一闪的。
“静梅,你到底会不会提灯?”
静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痒得很,忍不住想抠,却不知道该抠哪里,好像全身都痒,不过此时她再痒也得回主子的话。
“回夫人,奴婢不知怎的身上痒,不是有意的。”
到底是身边的老人,兰氏也不多加苛责,只让她忍着,好好拿着灯,回去再看是哪里痒。
却不想还没回房,静梅手中的灯却掉到了地上。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静梅实在是太痒了,被迎面的寒风一吹更痒了,忍得久了突然控制不住自已,不小心就松手把灯笼扔在地上。
风更大了,灯笼一落地,风就吹得里面歪歪斜斜的蜡烛将灯笼纸点燃了。
火光乍现,谢南晴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走在后面的谢南萍和沈若犀疾步前来,就见火光闪烁,引燃灯笼的蜡烛融化了,一地鲜红的烛泪静静流淌着,宛若一摊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