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们不明白什么是“疯狗浪”,但他们知道听船老大的准没错。
姚府听完船老大喊话,和冯翼遥两人一个箭步冲到他身边,不容他多讲一句推辞的话背起人拔腿就跑,其他同伴也护在船老大周围。
赶在“疯狗浪”来前,他们及时合上了甲板通向下面的门。经历这多回的大风浪,这门好歹还是能顶一阵的。
想回到岸上,是非得从船舱路过不可。
关上了门等于关上了背后的自然光源,他们暂时停在门后,纷纷摸出手机给姚府打光。
透过早已洞开的弦窗,众人亲眼所见:
平静无波的海上,陡然升起一面高达数十米甚至几十米的水墙朝他们气势汹汹的压来。
人类在他的造物主面前渺小的如同尘埃,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躲是不可能躲掉的。
只能迎着它冲上去,猫在它脚下,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还的机会……
他们快步跑下船去,朝着“水墙”发足狂奔。
滔天巨浪登陆前只是蒙蒙细“雨”,这“雨”越来越大,他们已经看不清身边同伴的脸了。
哗——哗——
轰——
千钧之力瞬间到达海岸,直接就把岸边的人拍得不知所踪。
同时,也抹掉了这些人来过的痕迹……
夜晚的海,是没有玩伴且孤独的,它只会在晚上出来把过路的船只当做心爱的玩具。
咸腥的海风刮来,与之相伴的是一阵阵的波浪,他们合力把整艘船有节律的抬高又放低。
船上的人也随之高高低低,他们常年都生活在船上已经习惯了这种规律的起伏,身边偶尔会响起老人的咳嗽声。
这船始终一摇一晃的,是浪太大了,王闲被晃的有点想吐了,他撑着围栏站起来把自已架在上面,为他接下来随时会发生的糟糕情况做最后挽救。
王闲还是运气好,遇到那种突发情况都还能有命有精力站起来吐,胃里的晚饭消化的差不多了,他无力的趴在木制围栏上半天也没吐出什么,反而被挂在天边的硕大月亮吸引了。
月亮的清光把周围浮动着的云照得一清二楚,他甚至能看清从云边沿路过的风,风卷起云的边角拖出长尾。
他突然想起一句诗——海上生明月……
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大概跟他一样,被人救上来了吧?
王闲小心的扶着围栏侧身,准备顺着绕船走一周找找。
他颤巍巍的往船首走,围栏遮住了和他一样蹲在下面休息的人,走了没多少距离脚下就碰到了个又绵又硬的东西。
半弯下腰仔细辨认那是什么,那“东西”发出声音,把王闲吓了一激灵:
“咳,咳……不想死就快蹲下。”
倒不至于是因为这人说的内容被吓到,关键是这声音,明明是个男人还掐着嗓子憋着怪异的音调。夸张的讲,他觉得像划玻璃的声音,尖细刺耳。
他不太喜欢这人,声音不说,不蹲下难道还能拖他去船边丢下海吗?简直开玩笑不是。
尽管不喜欢,王闲还是试图维持好两个陌生人间的尊重,他立马蹲下,真诚满满的向对方虚心讨教:
“大爷,多谢您了!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啊?”
刚才干呕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说话,他好像觉得自已的声音不太对:哑哑的,沉沉的,像突然间老了三四十那样。
老了三四十?
肯定是因为在海里泡的时间长了,嗓子一时受不了,好好休息就补回来了。
“什么大爷!我姚府!”,没礼貌的“大爷”再次搅乱了王闲的休养计划,提醒他他们之间的关系,“咱上了贼船,你再仔细看看自已的手。”
自称“姚府”的大爷在他蹲下后动作麻利的把他拉到身边,凑近他的耳朵说悄悄话。
王闲被他讲话喷出的气挠得耳朵痒痒的,还不自觉产生了嫌恶的异样感。他虽然皱着眉,可听到同伴的名字还是会选择暂时相信对方。
于是,王闲撩开他被“好心人”救起后换的超大码衣服。过长的衣袖遮住了他常年白净的双手,等他像往常那样卷起一边袖管开始觉得事情变得玄幻:
他看了二十几年的手,成了严重失水皱起且瘦的过了头的松垮老人皮,更近距离下,他还发现自已的手上出现了这个年纪不合时宜的老年斑,他掀开另一边的袖子,也是同样的情况。
又确认过自已的脸,他终于还是相信大爷的话了。王闲的脸在姚府眼前慢动作似的放大,他伸手捏了捏姚府的脸,跟自已一样,又干又油又老还起皮,根本不想再来第二次。
王闲不经意的把手放在自已衣角处来回蹭了蹭,可惜还是被姚府一撇眼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过,姚府也没戳破他,只是在心里给对方记了一笔,继续跟他说着当下的要紧事:
“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在哪,目前知道的自已人,只有我和你两个而已。而且,咱俩一样,一样最少变老了四十来岁。重点……”
“重点什么?”,王闲完完全全被他吊足了胃口,心思都钻进了对方话里引起的主题。
“你知道这艘船叫什么吗?”
“我哪知道!”
“它叫‘伯奇’。”
“‘伯奇’?好像在是哪听过哈……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了!咱们本来在海边和那儿的船老大在他的船上看夜景,突然间一个水墙打过来,醒来就到了这。”
“……是,是这样……”,王闲若有所思,回忆起不久前和同伴们的事情。
“它的船叫‘十三’,首次下水的时候叫‘伯奇’。船老大当时说,因为出了‘伯奇’的名字只用过那一次,但因为那次不太好的经历之后,就改了名。”
“啊……那意思就是说……,唉……”,王闲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已现在也很惆怅,明明是来开心度假的,这下好了,又得玩“大冒险了”。
姚府还给他加了把柴,告诉他,他们被“伯奇”的新主人强制限制住了自由。
新主人让他们这些人相信自已,主动提出要帮他们保护随身携带的贵重物品。
这已经是第二次“动员”了,新主人把他们在甲板上分成了青壮年和老弱病残两队。
姚府打听过了,每三天和另一队调换位置,主要是想防着那些有能力反抗的青壮年,怕他们在一个位置固定之后会起什么意外,从而影响新主人的大计。
他们属于老弱病残队,暂时不是新主人的主要矛盾对象。
可新主人时不时会过来巡逻,只能躲在船只的视线盲区里,慢慢摸索着找到同伴。
而姚府还没掌握他们的活动规律,因为自已的身体限制他没能找完甲板,他也是刚刚才从别的地方摸过来的。尽管身体各机能都减退了,他还是察觉到后面的甲板处传来新主人靠近这里的声音。
彼时,王闲也朝他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