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木头发出重压下的求救声,一丝凉风拂过额头,令人昏沉的空气注入了理性。
姚天感觉自已头痛欲裂,他的掌根一下下拍在后脑,稍微好转了些,又单手捏在自已太阳穴的位置。
“醒了?”
顺着声音看去,周旋久逆着光笑吟吟的往竹节杯里盛水,她把杯子递到姚天手边,他问:
“俺……睡了多久?”
“……大概一个多个时辰吧,姚大哥这段时间累坏了!要我说不妨告诉族长,他那么体贴小辈,肯定让你休息好了再做事的!”
不论族长还是寨子里其他同辈,让他来的时候多留个心眼,别被这屋里的人骗了都不知道。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能不知道这帮人什么样吗?
族长年纪大了总是疑神疑鬼的,不过姚天没有话语权,只能安排什么做什么,对付着活呗:
“族长说了,等事情结束就让大伙歇到年关!”
周旋久不置可否:
“谁还能知道什么时候结束?”
“就这两天的事!”
姚天一愣,猛然间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紧张的看向周旋久。
对方毫无所觉,依旧专心摆弄着手头上的针线,轻快的答他:
“我也觉得就这两天,这寨子里谁不是长命百岁的,没准明早他们自已就拉开门回来了呢!”
姚天不忍打破她仅存的美好期望,怕到时她会接受不了,小心为她提供另一种可能:
“那……万一他们要是受了重伤或者丢了性命,九姑娘有什么其他打算吗?”
周旋久停下了手上的活计,脸上的笑淡下来,皱着脸慎重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回他:
“他们伤了我养,死了……我也得跟着一块,不能把我落下了不是?”
可能考虑到还有客人在,她又对着姚天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来,再次埋低了头。
姚天有生之年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他笨拙的试着安慰对方:
“九姑娘,你相信俺吗?”
对方瞬间抬起头来看他,不知什么时候,面前这个年轻姑娘的眼里蓄满了水珠。一时间他如临大敌,还没想好该怎么安慰,姑娘抢先一步:
“相信!姚大哥这是答应救我哥哥们了?”
天地良心,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急着否认,就像往常一样连忙摆手,刚抬起的双手一下被紧紧拽住,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又一次抢了话:
“我知道,族长那头姚大哥不好交差。弟兄们从小维护我们姊妹,他们没得救了,我们愧对在天父母啊!
姚大哥!我求求你了,要真有他们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就算活不成了好歹也要见最后一面啊……”
姑娘串珠似的眼泪砸在地板上,姚天怔愣当场,动也不敢动,见他还没什么反应,周旋久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
“天哥!求你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只要他们平安,我一定报答你!”
说着“噗通”一声跪坐在姚天面前,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僵硬的点点头撑着周旋久重新站起来,喃喃的:
“你平安活着就好,俺啥都不图。”
吱——嘎——
周旋久还想再说些不痛不痒的感谢给他听,门外的响动提醒他们有人来了。
下一瞬,去族长家里等消息的大部队回来了。姚天触电似的反应过来,从周旋久那迅速抽回自已的手,对着刚打开门的人热络交流。
他掩藏的好,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刚才的见闻,整理着自已的衣物,坐到了火盆边。
姚天早没了和他们闲聊的心思,眼睛时不时往周旋久身上瞟。没多久,他心里的兔子实在无法忽略掉,干脆找了个理由说自已太累了,要回家休息,才摆脱众人热情的挽留。
逃也似的,飞奔出了小屋。
王闲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不住感叹:
“九姑娘,还是美人计管用吧?”
周旋久略总结了自已的感受:
“我还是比较倾向自已探索出结果。”
“那肯定的!咱小久是务实体验派的,‘美人计’没什么成就感,这不一下就知道什么才适合自已了吗?”
“有点道理……”
尽管这话有忽悠她的成分,周旋久还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人生不就是用来体验的吗?
“有发现吗?”,吴碧云问出今晚的重点。
“有是有,不过只有‘变婆’,他们不在那。”
“你们那边呢?”
“没有……,他们好像不急着进山找人似的,族长家有很多人在,连今早抬人回来的青壮年都在。”
“是吗?”,周旋久说了他们出去后她发现的情况,“你们一说,我想起来刚才不管进山还是回来,一路上都没有人,连个路过的都没有!山里也没人巡逻……难道全去族长家了?”
“是啊!”,王闲突然出声,“就留两个菜瓜在屋外盯着,反而我们那头一水的打手,不合理啊!”
现在,吴碧云可以公布她大胆的推测了:
“有没有可能他们从始至终也没信过王闲,刘婶子应该也是用来麻痹大家的。族长开始就亮了底牌,他的目的也已经明确告诉我们了——就是要咱们的命。半真半假,我们只要信了就甘心入局。”
“那……冯翼遥那边怎么说,他确实感应到‘变婆’了啊,就不怕引火烧身,他们同样会有危险啊?”
“危不危险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王闲心想,他们实力真这么高干嘛不直接动手,还会搞这么迂回,他有些不可置信:
“不重要?”
“那他们怎么保证自已的安全?”,周旋久也不明白了。
“老实呆着不进山不就安全了?”
昨晚的知情人要不无影无踪,要不重伤昏迷。当时的情形的确没一个当事人能站出来说清楚,仔细回想,这些都是通过几拨人口述拼凑出的“完整”线索。
这些事件外围的人也只知道自已那部分,所有人说出的都是真话,只是拼凑起来的东西和真相完全相反。
知道全貌的,恐怕只有族长一个人,他甚至不用出面,就能准确研判事态发展。
不!
有人负责专门给族长递消息,他或许比别人知道的更多!
王闲又恢复了他欠揍的表情,名正言顺的调侃周旋久:
“看来咱小久‘美人计’不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