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人没几个是出过山的,不过他们明白“人情世故”的重要性。
同样遭遇下,对方家属探望了自家人,反过来自已不去别人家关心两句的道理。
托了屋里两位的手起刀落、毫不手软的果断操作,辅以冯翼遥几人最近四处“联络感情”的正向结果加持,叔伯婶子们送走一波又迎来一波。
小心观察完周围都有谁,目标人物并不在场……
刘婶子犯了难,她来其实另有目的,早在家排练好的说辞就在嘴边,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她在王闲跟前坐了有一阵,一看就知道有什么想说,只是这位刘婶子来到现在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王闲猜不透,顶着失血发白的脸给刘婶子递了个台阶:
“婶子,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提点我?您知道我不是那小气的人,别有顾虑,您是长辈还说不得我两句了?”
刘婶子尴尬笑笑,到了这份上她也没什么开不了口:
“你别多心,婶子也不想管这些闲事,看在是你,婶子才多说两句。
是这样,你这段时间在家养病,肯定不能知道现在寨子里的风言风语……
从你病了,你那个后来来这投奔你的表哥整天带着他亲弟弟在寨子转悠,帮这个扶那个!我猜,他肯定想取代你的位置,大伙平时确实心疼你!
现在闹了这一出,你啊,算彻底被她们丢开喽,都争着抢着要那小子当自家人……只有婶子心疼你!”
“什么?!”
王闲一惊,任他心思如何细腻,也想不到他居然还有这么个“对手”。不为别的,就因为是他主动教人家怎么在寨子里搞好关系的。
如今,左右解释不得,一副吃瘪的样子。
这副表情在刘婶子眼里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为了维持自已的体面勉强挤出的僵硬笑脸,可怜见的让刘婶子更心疼了:
“小闲子,婶子有个馊主意,你就当咱俩说笑呢:
毕竟,他是表亲何况还是个远房的,且不说来投奔你的该为你分忧解难,怎么到头来还添堵呢?
他不仁,你当然可以不义!”
王闲想着怎么拒绝才好,对方说的兴起,直接按下他刚抬起试图婉拒的手。
刘婶子眼里王闲连反击的勇气都没有了,一时恨铁不成钢,替他做了回主:
“婶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种事下不了手,听婶子的!保证牵连不到你身上。”
骑虎难下,王闲今天要是不答应刘婶子怕不会回家了。听对方的意思,最多就是把人赶出寨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点了点头,假装同意了:
“婶子,看样子您已经打算好怎么做了?”
刘婶子神秘兮兮的凑到王闲耳根前,悄声问:
“还记得上次‘变婆’来寨子里选人吗?”
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王闲人缘向来不错,但他不是没有心眼在,庆幸自已没透露出些什么异样,这刘婶子到底是打心眼里为他“着想”,还是又一个想来套话的?
他换上一副傻愣愣的表情,蹙起眉头,对着刘婶子一头雾水的摇头,试探着问了句:“不是没抓到吗?”
刘婶子带着“不出我所料”的得意给他解释:
“行!婶子今天告诉你的话千万不要说给第二个人知道,外族人没资格知道这些……”
话锋一转,
“俺这是把你当自家人才告诉你,族长有规定,只要透露半分,不管你是谁打一顿了放到山里让你自生自灭!你说吓人不?”
像被唬住了,王闲一句话都说不出口,眼睛被刘婶子牵着走,求救似的。对方的预期效果达标,知道他胆小不经吓,也不再卖关子,正式进入主题:
“去世的那户人家的老人为什么去世,传到你们耳朵里是不是被‘变婆’的样子吓死的?”
得到肯定答复后,刘婶子继续:
“错!那是忽悠你们的,事实上那老人是被‘变婆’选了做下一任‘变婆’的!”
王闲惊呼,刘婶子脸上堆满了笑,满意的安抚他:
“这就被吓着了?后面还有更吓人的,知道‘变婆’怎么选人吗?”
这个真不知道,王闲乖乖摇头,刘婶子的说法是:
每二三十年,“变婆”就会自已下山找合适的人选,最长没有超过三十年年限的。
选人现场极其血腥,至于为什么这么操作,没人明白“变婆”的脑回路。刘婶子见过几次现场,其人多处存在伤口,有深有浅,致命伤始终都在脖子。
长辈们见惯了这种场面,倒是给当时年幼的刘婶子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王闲不明白这跟撵走冯翼遥有什么关系,不过不妨碍他提问,谁管他什么关系。
于是,瞅准刘婶子说话间隙问出困扰他们多时,但又不能随便开口问人的难题:
“可是‘变婆’选人不就是找人继承它的位置吗,它选好人又杀了还能继承什么啊?”
刘婶子说,这就是“变婆”最神奇的地方。它通常会把选中的人的血液放干,接下来无论这个人是曝尸荒野还是深埋地下,它总有方法找对地方,然后套上选中的人的皮囊,其余的全部丢弃。
再过些日子,总不乏在深山巧遇白色身影,运气好的,能看到人彻底变成“变婆”前活着的长相。
此时,没有攻击性,只是失了智的模样带着它做“人”的相貌。时间再往后,这被选中的人就会在世上彻底消失,成为新生的“变婆”。
王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流程,是挺有玄幻色彩的……
“知道这跟你远房表哥有什么关系吗?”
故事说的差不多了,刘婶子知道目的就快达成,接下来就看王闲知不知趣了。
岂料,王闲还是一副傻愣愣的表情。
刘婶子有些嫌弃,不过转念一想,幸亏是个傻子,否则接下来的事情还真不好办了,她耐下心来温声细语的点拨:
“你们一家子的男丁都在巡防队,像你们这么热心除害的人可难得。
你看!这回你们伤成什么样了,那还是运气好的。
这祸害一日不除,寨子一日不得安宁,巡防队不可能一辈子歇着吧,那这下一次要是运气不好,伤了谁,死了谁的。找谁说理去?
那是他命中有此一劫,再说,现在外面哪天不死人,他来俺们这白赚了多少的活头?”
陡然间,刘婶子发觉对方不知何时阴凄凄的审视着自已,同样凑近她的耳根,一丝凉风带着诡笑:
“果然,刘婶子考虑得周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