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渊被无止休的倦意拖向深渊,他强迫自已睁着眼,直到模糊视线中闯入一张清丽面孔,心神骤然一松,闭眼坠入梦中。
江辞雪心焦地诊他脉搏,终于发觉他今早强运内力后脉象仍然平稳的缘由,那是还未平息的内力暂时压制住了体内乱象。
她紧急施针,封住陆锦渊经脉,又喂了他一颗回阳救逆的药丸。
剪红纱惊魂未定地看完全程,试探地询问江辞雪:“王妃,平南王他……无碍吧?”
怎么每次平南王来她这里,都状况百出,难不成醉花楼克他?
江辞雪扭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应了声“嗯”。
陆锦渊这位红颜知已,对他倒是奉上了十分真心。
陆锦渊也与她往来甚密,倒是她横插在两人中间,显得十分突兀。
想必三月期满后,他们一和离,陆锦渊便会为剪红纱赎身,并给她一个名分。
她对剪红纱没什么敌意与偏见,说到底还是人的欲望催生了这种风月场所,这里的姑娘们也是为了谋生罢了。
只是眼下她也不知陆锦渊是否是个专情之人,若他不能对红纱姑娘专一,那真是糟蹋了姑娘的满腔爱意。
剪红纱注意到江辞雪异样的目光,几次欲言又止。
她很想向眼前这个姑娘解释一句,平南王与她之间并无苟且之事。
毕竟她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分明彼此互相在意。
但又思及主子并不主动告知,而是放任误会继续存在甚至加深,必然有他的道理,便强忍着没出声。
江辞雪简短向剪红纱辞行,带着陆锦渊回到平南王府。
莺歌担忧地抠着手指头,频频望向床上躺着的陆锦渊。
“王爷怎么还不醒,他是不是又毒发了啊?”
江辞雪轻声道:“没有,别担心,王爷是内伤所致。”
说着伸手探了下陆锦渊额间,发觉热度已消退了些,松了口气。
她这会儿心中实在五味杂陈。
从一个时辰前发现陆锦渊又去醉花楼寻欢作乐,到她想出府寻找但被谢锴蛮力阻拦,再到现在发现陆锦渊为救她而旧伤复发。
她处于一种莫名生气、但又不能置之不顾的矛盾状态。
她能接受两人保留各自的隐私,但涉及二人共同的事情,她有权知晓内情,可陆锦渊就是不说。
直到午后,陆锦渊才醒过来,双眼又一次无法视物。
但鼻腔中有一缕若即若离的香气,让他一下意识到,江辞雪就在他身边。
万般情绪浮上心头,最终是懊悔占了上风。
——他不该对江辞雪说重话,更不该无意中冷落她。
视线渐渐清晰,他偏头望去,江辞雪正抱着胳膊坐在床边,面色有些冷,明显还在气头上。
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又自欺欺人地闭上眼。
江辞雪垂眸看了他一眼,冷哼了声。
陆锦渊知道她看出来了,不好再装下去,于是温声问她:“午饭吃了吗?”
江辞雪本不想理他,但想到他是为了救自已,才变成这副模样,于是绷着脸点了点头。
她这模样实在灵动可爱,陆锦渊忽然想伸手摸摸她的脸。
但他不能,只从被子中伸出两根手指,夹住江辞雪铺在榻边的一小片衣料,轻轻摩挲。
拙劣的破冰计划宣告失败,他又回想起江辞雪在醉花楼因他慌神的瞬间,灵光乍现。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轻声道:“不知为何,这次明明没有毒发,但我身上依旧疼痛难忍。”
江辞雪反问道:“那怎么办?我给王爷揉一揉?”
陆锦渊正想应声好。
江辞雪便阴阳怪气道:“可我作为平南王府的客人,要有客人的自觉,如此亲密的行为,怕是太逾矩了。”
陆锦渊哑口无言。
默了半晌,他又道:“这般躺着实在无趣,王妃随师父云游四方,想必听过不少奇闻趣事,能否讲与我听听?”
江辞雪对救命恩人有求必应,冷着脸道:“从前有个人,他没长嘴,然后他死了。讲完了。”
陆锦渊听出了其中深意,点评道:“这是个鬼故事,听完恐怕要做三天噩梦。”
江辞雪好脾气地再次开口:“从前有个人,他长嘴了,但是不会用来说话,然后他死了。”
陆锦渊许久没说话,心中无奈:他是非死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