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扭动脖子,满脸惊惧地望向人群中的江辞雪。
她一身暗红色劲装,如瀑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挽成高髻,眉眼间透着股凌厉的英气。
这哪里是传闻中的草包王妃?
江辞雪环视四周,视线落在萧婉身上。
擒贼先擒王。
她冷冷开口:“方才有人所言不假,我确实是在乡野中长大的,尤其熟悉这种场面。村中领头的狗一叫,其余的狗便也跟着嚎成一片。”
萧婉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喊道:“你骂谁是狗呢?”
“谁应答就是谁。”江辞雪故意先看了眼四周,再将目光锁定她,朝她弯了下唇。
“原来是郡主,您身娇体贵,还是找个凉快地方歇着为好。”
她隔着两三个看众,平静地提醒道:“人的骨头虽硬,但也十分脆弱。尤其这肋骨,一点小磕小碰就能断掉好几根。”
萧婉当即听出她话里的深意,神色不由一僵。
她昨晚才去找过胡举,当然清楚他是怎样的伤。
但江辞雪怎么会知道此事?莫非胡举是她带人打的?
她强装镇定道:“本郡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着吗?你反应这么大,是因为我替平民子弟发声,戳到你痛处了吧?
但我说的是实情啊,堂堂平南王妃心血来潮想学医,你猜太医院敢不收你吗?
若是收下你,就平白无故占去一个名额。平民子弟出头本就不易,你怎么忍心这么为难他们?”
江辞雪冷声道:“我是平南王妃一事,还不是从郡主脸上那个漏勺里传出去的?”
“你……”萧婉气得狠狠握拳,刚要骂她,又慌忙捂住嘴。
这个小贱人,竟然骂她嘴大像漏勺!
她有些烦躁地望向四周。
胡举呢?这么重要的时刻,那条忠狗怎么还不来?
围观众人中,有人兴致勃勃地看戏,有人心惊胆战地想偷偷溜走。
江辞雪眸光一凛,从荷包中掏出几颗红色浆果,朝逃跑的那人头上砸去。
那人如遭雷劈一般,僵着身体不敢再动。
江辞雪道:“跑什么?你方才骂我的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呢?”
那人颤声求饶:“草民知错,求、求王妃留我一条贱命。”
他不知头顶到底是何物,但能清晰感觉到头皮在飞速升温,整个脑袋似乎像干柴一样要被引燃。
江辞雪漠然道:“我又不是阎王,无权管你那条烂命。”
说话间,她眼疾手快地又扔出几颗红色浆果,往四五个要偷溜的人头上砸去。
这些面孔就是她方才记下的,一群乌合之众!
见心头小患被暂时制住,她又转头望向那位大患,朝她晃了晃手中的果子,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和,“郡主,不要乱动,我手法不是很准,若是扔偏就难办了。”
萧婉虽不知那究竟是何物,但一看被打中的那些人的反应,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辞雪要瞄准的明显不是她,但她还是被吓住了,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见左右都没人维护自已,胡举也不来救她,委屈地流下两行泪。
她一哭,江辞雪就想笑,但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先她一步笑出声。
她顺势把最后一颗浆果砸到萧婉头上。
萧婉立时尖叫出声,眼泪流得更凶了。
江辞雪抱臂静静看着,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那浆果其实并没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颜色浓重,并且十天之内消不掉,只能当做一个解闷的玩意儿。
人群中猝然响起一道洪亮嗓音:“都让让,邓院判来了!”
江辞雪循声望去,果然见姗姗来迟的邓彰正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
那一身宽大衣袍被风吹得鼓起,远远一瞧就像他背了个巨大的王八壳。
王八壳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绕开她,走到棚子底下的高台上。
他有意避开人群中最明显的那两道目光,硬着头皮开口道:
“太医院此次只招收十二位学徒,请诸位有序站好,现进行初步考核,稍后会给每人发一本医书,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尽量多记住书中内容。一个时辰后,会有考官分批检验诸位的成果。”
江辞雪不自觉皱眉,虽然在来之前,对这里的乱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选拔还真就这么敷衍地开始了?
而且为何陆锦渊明明从中运作了,但出来主持大局的却是邓彰这个黑心老狐狸?
眼瞧着邓彰已经在吩咐弟子发放医书,她高声道:“等一下!”
邓彰不悦地“啧”了声,扯出笑脸道:“王妃有何事?”
江辞雪从壮汉的背上跳下来,走到邓彰面前,严肃道:“有几个人,连参加初步考核的资格都不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