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舞在门外小心地道:“王妃,温水端来了。”
江辞雪快步走到门口接过来,端回床边,投了个帕子,先清理他上半身的伤口。
陆锦渊咬牙忍过一阵骤然袭来的剧痛,声音微抖:“吓到你了吧?”
江辞雪一怔,心里突然不知是何滋味。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担心这个?
上半身清创完,她再次拿起剪子,从裤脚开始往上剪,快到腿根时,陆锦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苦笑着唤了她一声:“江姑娘。”
语气里竟有几分哀求的意味。
江辞雪心口一酸,知道他这突然疏离的称呼意味着什么。
他想以此拉开他们的距离,让她别再继续如此唐突冒犯的举动。
他想保全自已最后一点尊严,至少别如此狼狈地赤身裸体任人宰割。
江辞雪回握了下他的手,安抚道:“我不动了,一会儿直接上药也是一样的。”
陆锦渊明显松了口气,自已撑起身体挪了个地方。
江辞雪趁机抽出他身下的褥子,换了套干爽的上去。
初步处理之后,她从药箱里取出一罐药粉,提醒陆锦渊:“王爷,这个可能会很疼。”
此药是她用忘忧谷内二十种药草精制而成,能快速去腐生肌,自然也要忍超乎数倍的剧痛。
陆锦渊没回应,她便抖了抖罐子,将药粉从他肩膀一路往下撒。
药粉所到之处,腐肉迅速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肌肤。
陆锦渊忽然浑身搐动,如离水的鱼般在床上挣扎辗转。他睁开眼,瞳仁满是血丝,手指无力地揪住被褥。
江辞雪不忍再看,往帕子上倒了另一种药粉,用水浸湿,轻轻覆上他口鼻,“王爷,睡一觉吧。”
曼陀罗制成的蒙汗药,量小达不到效果,量多又容易影响大脑。
一开始江辞雪考虑到他毕竟曾是军中将领,头脑清醒是重中之重。但见人痛苦成这样,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查不出他中了何种毒,自然就开不出对症的方子。
江辞雪只能先替他处理外伤,然后命人搬了医书过来,她盘腿坐在床边的地上,一边翻阅一边留意陆锦渊的情况。
直到傍晚,江辞雪才终于从一本陈旧的行医手札上,发现一些残缺的记录。
五十年前,有一位民间老郎中,意外碰见一个病患,所中奇毒与陆锦渊极为相似。
他苦心钻研,分析出其中九种剧毒之物,将此毒命名为九转断肠散。
此毒药效共分九重,每一重都会引发不同的痛楚,并依次攻击人体各大脏腑。
毒性层层交织叠加,使人在剧痛中生不如死,最后在第九次毒发时,病患会因脏腑衰竭而亡。
可惜似乎在老郎中的有生之年,并未研究出解毒之法,只留下一副半成的方子,为那位患者延长了两年寿命。
江辞雪瞧向榻上安睡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
陆锦渊比手札所描述的症状还多了一样,便是全身溃烂。
无论如何,她都要先用找到的这个方子试一试。
只是九味药当中,八味太医院都有,只有一味叫冰玉石的,被老郎中特意圈出来,并在旁边画了它的样子。
江辞雪猛然想起,这东西她幼时曾在侯府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