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道:“陛下,渊儿并非矫情,实在是他这几年受了很多苦,对时势无奈才会这般。”
皇帝听出她在暗指五年前一事,不以为然道:“那小子毕竟是军中出来的,武艺精湛,又是皇子,就算再落魄,也总会有人照拂,能受什么苦?”
兰妃轻叹道:“陛下,当年是你亲口降下的旨意,百姓若再接近渊儿,无异于与天子作对。他们的胆子早在请愿时用完了,哪里还敢再沾一身腥?”
皇帝一时无言。
兰妃点到为止,劝慰道:“陛下,渊儿还是记挂着你的,身子一好定会进宫请安。”
皇帝扬声道:“朕稀罕这个?”
心里却对陆锦渊又生出几分包容,也不打算计较他的无礼了。
兰妃笑着应道:“是是是,陛下不稀罕。”
心中暗自思忖着,也不知她派去传话的嬷嬷,这会儿到了平南王府没有。
另一边,江辞雪回到了平南王府。
陆锦渊今日已服过药,她打算再替他灸一灸关节。
她让莺歌去切了几片生姜,然后从药材中挑出些艾绒,一并放到托盘中,带去书房找陆锦渊。
书房出乎意料地朴素,梨花木长桌上摆着砚台和笔山,窗边高几上放了两盆君子兰。
眼下的春三月正值花期,娇艳的橘红花瓣团团朵朵簇拥着,满室淡香。
陆锦渊正靠在椅背上看书,听到动静朝门口望来。
四目相对,江辞雪仿佛有一瞬看到陆锦渊眼中的警惕,但很快便无影无踪。
她将托盘放到一旁,打量四周。
这才发现书架上原本的书籍似乎被撤下了,换上了她的医书,只有零星几本战策兵书夹放其间。
她生出个奇怪的念头,那便是陆锦渊好像在同自已的过去告别。
陆锦渊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太医院没刁难你吧?”
江辞雪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没有。”
陆锦渊轻嗯了声,也没追问。
江辞雪端着托盘,绕过书桌来到他身边,轻声问道:“王爷,书能待会儿再看吗?”
陆锦渊不解地望向她:“要做什么?”
江辞雪直接抽走他手中的书,拉着他的左手平放在桌上。
他的手指瘦削修长,虎口处有颗小痣,手背清晰可见淡青色脉络。
虽然只接触了短短一瞬,但她还是摸到了他指尖的薄茧。
陆锦渊眉峰轻蹙:“你对每个病人都这般随意?”
江辞雪正专注地往他手背和手腕的两处穴位放姜片,没听清他的话,“什么?”
陆锦渊移开视线:“没什么。”
江辞雪不明所以,继续做手中的活。
她将艾绒搓成柱状,放到姜片上,然后用烛台点了根香,又用香引燃艾绒。
燃出的白烟升腾而起,散发出好闻的药香。
江辞雪终于想起同陆锦渊解释一下缘由:“王爷寒盛湿重,经络壅滞,坚持艾灸能缓解关节痹痛。”
陆锦渊微怔,心想他并未提及此事,也没表现出异常,她却竟然都知道。
但他故意否认:“本王并不痛。”
江辞雪抬眸对上他视线,笃定道:“我的判断不会出错。”
陆锦渊无言以对,而后唇角弯起。
他这位小王妃,年纪虽然不大,医术倒很精湛。
并且心思细腻,他身上痛处太多,多到自已都无暇顾及,她却注意到了。
世间有此医者,是众生之幸。
还未灸完,燕舞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王爷,王妃,兰妃娘娘身边的怀夕姑姑来了。”
听闻是兰妃的人,陆锦渊轻晃了下手腕,问江辞雪:“可以带着走吗?”
江辞雪点头,他便横着手臂站起,保持姜片稳定,朝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