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图在太平时期存放于兵部,只有战时才交到军队主帅手中。
廉州一战他已谋划了许久,可皇帝不想放兵权,直到大战迫在眉睫,才命兵部快马加鞭将城防图送至边境。
他与五位副将彻夜未眠,根据城防图重新调整了作战计划。
城防图在战后需归还兵部,可此物却不翼而飞。
接下来的一切,他便失去了主动权。
如今他想翻案,也只能顺着胡定波这个老狐狸去查。
但胡定波在煽动百官将他定罪后,便开始半隐退,很少在明面上管事。
不过随着江辞雪出现,本已对他放松警惕的各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
陆锦渊沉着脸拉开抽屉,正要把令牌扔进去,忽然神色微滞。
半晌后,他将抽屉一角放着的草蚱蜢拿了出来。
这只草蚱蜢编得有些粗糙,年深日久地放在阴暗角落里,已经泛黄失了韧性,手劲稍重些怕是就要碎掉。
陆锦渊眉峰紧拧,克制着心中涌起的怪异感觉。
他总不由自主地将那小姑娘带给他的记忆,强安到江辞雪身上。
可这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陆锦渊盯着那草蚱蜢看了许久,直到鼻腔中有液体缓缓流出。
他下意识掏出帕子擦了下,素白的帕子上一片鲜红。
陆锦渊面无表情地将血擦净,等鼻中堵塞的感觉消失后,低头往肩肘处的衣料闻了闻。
他的衣裳每日都由燕舞熏过香,那香的方子是江辞雪特意为他调配的,有安神之效。
当中石菖蒲和桂皮的味道,他印象很深刻。
可现下他却什么都闻不到。
陆锦渊缓了会儿,走到膳房挑了根芫荽,再次闻了闻。
这种味道极重的东西,他还是闻不出来。
陆锦渊放下芫荽走出膳房,神情怅然若失。
虽不清楚自已中了何种毒,但他能感觉得出,这毒在让他一点点丧失五感。
江辞雪的医术很厉害,可世间总会有无解的毒。
儿女情长不是他一个将死之人该考虑的。
他时日无多,必须加快进度布局,同时还要让意外入局的江辞雪平安抽身。
——
学堂内,江辞雪正利用休息的间隙,批阅学生的作业。
没了萧婉这个搅事精,她耳根子真是清净了许多。
忽有宫人轻轻叩门。
江辞雪转头望去,见是一个面生的宫女。
宫女不敢擅自进门,见她瞧来,便尽量放轻声音道:“王妃,奴婢是七公主身边的人,七公主有事相求。”
听说是陆姝妍要找她,江辞雪起身走到门口,果然见陆姝妍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身子紧贴着墙,十分拘谨的样子。
江辞雪第一反应便是询问她:“公主可是旧疾又犯了?”
陆姝妍摇摇头,小碎步蹭过来,“三皇嫂,我自从按你开的方子服药后,那毛病便没再犯过了。”
江辞雪轻声问:“那公主找我有何事?”
陆姝妍最近又被母妃教训,不许与三皇兄和三皇嫂往来,因此她这一次也是偷偷摸摸来的。
她眼珠轻轻眨了眨,小声道:“三皇嫂,我有一位好友,近日来身子不适,虽症状与我不同,但我感觉八成也是女子特有的病症,所以我想……”
后半截话音越来越轻,陆姝妍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着江辞雪。
也怪她与胡瑶闲聊上头,轻易将三皇嫂作为人情允诺了出去。
江辞雪猜出了她想要说什么,问道:“公主,可是你那位好友邀我上门看病?”
陆姝妍摇了摇头,是她自已心急,主动包揽下请江辞雪上门看诊一事。
江辞雪道:“那我便不能去。医不叩门,师不顺路。若我贸然上门,难免让人以为心怀不轨,另有所图。”
陆姝妍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讲究,想到自已的唐突之举,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江辞雪瞧见她的可怜样,心中叹气,又问:“你那位好友是何人?”
陆姝妍音调拔高了些:“三皇嫂,她是户部尚书之女,名叫胡瑶。”
“户部尚书之女?”江辞雪神色一顿,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