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龙的形成她大致了解，杂耍艺人口中先含一口煤油，再径直将煤油喷出，从被白酒浸泡过的湿火把上经过，便可形成火龙。
因龙是祥瑞之兆，所以这种表演深受百姓喜爱。
但这种火龙的颜色太过单一，并且需要杂耍艺人在场。
若能想办法将一些会发光的矿石粉末添进去，再用其他器物将这些粉末喷出，便能在无人在场的情况下，造出更为绚烂的七彩祥龙。
她想将此作为陆锦渊在醮祭大典上的最后一道保障。
生出这个念头后，江辞雪便仔细盯着方才送他花的那位小公子。
——这些杂耍艺人都有固定站位，只有那个小公子，似是负责绕场活跃气氛。
等小公子重新经过时，江辞雪用力朝他招了招手，到底没好意思开口喊他。
好在那人也注意到了她，再次停在她跟前。
陆锦渊见状，微不可察地皱眉。
“姑娘，有什么事吗？”一开口却是轻灵的嗓音，竟是一个女子。
陆锦渊微怔，随即眉头舒展开来。
江辞雪也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回神，从腰间钱袋里掏出几块碎银，递给她道：
“方才各位师傅的表演精彩绝伦，我们看得意犹未尽，冒昧问下姑娘，你们要在京中停留多久？”
年轻姑娘答道：“约摸半月左右。”
江辞雪道：“那能否邀你们到我家中，再为我们表演一次？”
姑娘眼中一喜，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好啊，你家在何处？”
江辞雪附耳告知她住处，然后提醒道：“你不用同那几位师傅商量一下吗？”
姑娘狡黠地笑道：“不用，我一个人偷偷去。”
一个头裹灰色布巾的中年男人突然大步跑了过来，挥着鞭子往她胳膊上一抽，“阿夏，你又在这儿偷懒！”
被唤为阿夏的姑娘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讪笑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离开之前，她急切地叮嘱江辞雪：“日落之前，我找机会去找你，你可别找别人啊，这笔钱我赚定了。”
“嗯。”江辞雪应声，望着她的背影。
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这种身形都过于清瘦了。方才那个管事的男人，对她似乎也不好。
陆锦渊只当她没看够火龙表演，又见那小公子原是位姑娘，便没追究，只提醒道：“时辰不多了，我们先去吃饭。”
江辞雪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进千味楼，并未铺张地包下二楼雅间，只寻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莺歌和燕舞被迫坏了不与主子同餐的规矩，拘谨地低头抠着手指，任江辞雪如何宽慰都无济于事。
但菜品一一上齐后，她们很快便被美食分散了注意力。
总共点了八样，其中四道荤菜，有荷包里脊，水晶肴肉，姜汁鱼片，龙井虾仁。
另有五宝鲜蔬和椒油茭白两道素菜，一大碗笋丝瑶柱羹，外加一碟藕粉桂花糖糕。
陆锦渊以为菜已经上齐，所以当店小二拎来一壶普洱茶时，他怔了下，眼神询问江辞雪。
江辞雪肯定道：“是我给你点的，滋阴败火。”
陆锦渊拧眉：“败什么火？”
江辞雪看着他不说话。
陆锦渊好像明白了，偏头轻咳了声。
莺歌不解地追问：“王妃，败什么火啊？”
陆锦渊沉着脸睨她：“吃你的。”
莺歌不敢再多言，努力往嘴里扒饭。
江辞雪想起另两个孩子，问陆锦渊：“谢津和谢锴呢？”
陆锦渊道：“去查当铺掌柜行踪了。”
江辞雪想起来了，皇城外的暗道便是通向对街当铺，那块私铸银锭也是在那里发现的。
她觉得有些惋惜，“王爷，待会儿你带几道菜回去吧。”
陆锦渊失笑：“安心吃，亏待不了他们。”
江辞雪这才开始夹菜。
三刻钟后，几人吃饱喝足，起身走出千味楼。
分别之际，江辞雪小声对陆锦渊道：“王爷，晚上我可能会请我娘来府中看看。”
乍然听她提及柳氏，陆锦渊眉心猛地一跳，随即颔首道：“知道了，我回去好好准备一番，一定不给你丢脸。”
江辞雪笑着应道：“好。”
又思及邓彰这两日常去平南王府，叮嘱他道：“王爷，要小心邓彰。”
“嗯。”
江辞雪这才放下心，带着莺歌和燕舞赶回学堂。
——
陆锦渊回到府中时，谢津谢锴正站在门口，脚边放着两个包裹，表情皆有些狰狞。
见他归来，两人快步上前。
陆锦渊淡声问：“查到什么了？”
谢锴双眸通红，咬牙切齿道：“杀父仇人！”
谢津比弟弟冷静些，紧绷着脸将一枚方形令牌递到陆锦渊跟前。
陆锦渊低头看了眼，目光毫无波澜，“你们要如何？”
谢津在查到杀父仇人的线索后，被刺激得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脉，发声竟忽然间与常人无异了。
他强压情绪道：“三年前谢家险被灭门，这枚令牌的主人，当时虽未杀掉我和谢锴，但也对我们百般折磨。
后幸得王爷相救，我和弟弟得以脱离苦海，又经王妃诊治，如今耳聪目明，王爷的救命之恩，和王妃的再造之恩，我们无以为报。”
谢锴接着他哥的话说道：“求王爷准许我们先行离开，待我们手刃仇人，再来报王爷的救命之恩！”
陆锦渊听完他们的长篇大论，目光从二人身上缓缓扫过，半晌轻嗤了声，“翅膀硬了。”
两个少年神色一慌，同步跪了下去。
他们实在是见惯了王爷无波无澜的样子，冷不防听他以如此语气说话，心里顿时没了底。
陆锦渊绕开跪在跟前的两人，抬步往院中走。
谢津谢锴对视了眼，迅速起身追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