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王妃。”莺歌答道,“是王爷喜静,不喜别人近身,听谢津说,一开始府里有很多下人,都被王爷打发走了。”
江辞雪暗自腹诽:不喜旁人近身,但醉花楼的姑娘们除外?
她又问道:“那你们是怎么留下的?”
莺歌挠了挠脑袋,“本来王爷连我俩也不想留的,可能因为我们当时哭得太惨,王爷心软了。”
见江辞雪似乎很感兴趣,燕舞壮着胆子向她讲述了当年往事。
那是一个隆冬天,她和莺歌被牙子赶着,穿梭于京城街巷间。
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又是不值钱的丫头,家里养不起她们,为了换粮亲手将她们交给了牙子。
运气好她们能去大户人家当个粗使丫鬟,运气不好只能被卖到青楼。
她们当时一路走一路叩门问,但没有一家肯收她们。
天寒地冻的,牙子早就没了耐心,直接将她们往青楼拖。
就在她们彻底绝望时,前面一处富丽堂皇的宅子开了门,自门内走出个谪仙般的人。
一身雪白狐皮大氅,身姿清瘦挺拔,腰束一条浅灰宫绦,流苏随风而舞,衬得主人飘逸出尘。
尤其是那张脸,眉目俊朗,气韵清冷,看起来遥不可及。
她们当时就觉得,那么好看的人肯定不是坏人。
于是几乎本能地跪到跟前,大哭着哀求他收下她们。
两个少年站到中间隔开了他们,和牙子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仆人。
她们不愿放弃仅存的这点希望,绕开两个少年膝行到陆锦渊跟前,一人抱住他一条腿,不管不顾地哭求。
两个少年想强行拉开她们,却被陆锦渊拦下,说府中正好缺两个丫鬟,用一个银元宝将她们买下了。
讲完往事,两个丫鬟眼睛都有点泛红。
莺歌扯出一抹笑道:“我爹娘肯定都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值一整个银元宝呢!”
江辞雪听完心里也是一酸,认真地道:“何止一个银元宝,你们很重要,用钱都买不起。”
两个丫鬟笑了,悲伤气氛一扫而光。
江辞雪却觉得有些看不透了,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陆锦渊?
谢津突然小跑过来比划了几下。
莺歌对江辞雪道:“王妃,他说王爷醒了。”
江辞雪点点头,舀了一碗药端进去,还从桌上拿了碟蜜饯。
卧房内,陆锦渊正在床上坐着,脊背微弯,双手搭在腿上,神情有些恍惚。
江辞雪坐到床边,将药递给他,“王爷,该喝药了。”
陆锦渊抬起头,眼前只隐隐看见模糊的一团。
他是一觉睡到了天黑?
“怎么不点灯?”
江辞雪不解地蹙眉:“现在才未时。”
说完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伸出两根手指在陆锦渊眼前晃了下,“王爷,这是几?”
莫名的眩晕一闪而过,陆锦渊眼前恢复清明,轻笑道:“二,我又不瞎,方才只是睡迷糊了。”
江辞雪稍稍放下心,再次将药碗递给他。
陆锦渊接过来,面不改色地饮下,喉咙间立时漫开一片苦涩。
江辞雪忙递给他一颗蜜饯。
这个方子占齐了酸苦辣之味,唯独不甜。
陆锦渊又看不清了,摸索着去拿,却不小心碰到江辞雪指尖,温热仿佛自相接处缓缓上行。
他微微一怔,迅速接过蜜饯吃掉,装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