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刃穿过肉身的闷声在二人之间响起。
叶云枫骤然瞪大了眼。
在他的视野里，女人发丝凌乱，被汗水浸湿的几缕发丝黏在脸上。
那沾血的蓝色衣裙忽然透出一道血红的尖刺，肉体被刺穿的声音仿佛夹杂着地狱的呓语，直奔他的脑海。
女人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她仍在伸手试图触摸儿子小枫，剧烈的疼痛忽然传来……
一切在他眼中好像都是慢动作。
小枫亲眼看着母亲被一把剑刺穿，又无力地挂在上面。
小枫倒下了，他趴在地上，手上仍在往前探着。
那人收了剑，女人便如死鱼一般倒下了。
震起一阵尘沙。
不远处的婵儿停在那儿，她没有摔倒，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枫母的倒下。
她几乎是已经被吓死了。
小枫说不出话来，他梗着脖子，大张着嘴，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母亲的身体就在前方，小枫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那乌黑的头顶。
不知是何原因，小枫只觉得那乌发灰蒙蒙的，黯淡无光……可他分明记得母亲的发乌黑亮丽。
一双手忽然碰上他的后背，轻柔又温暖，手的主人在微微颤抖着。
小枫知道这是婵儿的手，她很害怕，却还是上前要带他走。
小枫知道，自已不会走。
他缓缓抬头，却只是捕捉到一抹血色。
男人干脆利落地一甩剑，甩去了上面几滴新鲜未干涸的血液。
那甩的是他娘的血。
母亲沾着血迹的手就在不远处，小枫想往前爬去，可他根本无法动弹一分。
他颤抖着嘴唇，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人，无声地质问着。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沈长风静静地站在那儿，他没去管叶云枫仇恨的眼神。
确切地说，他现在是江砚。
“别努力了，你碰不到她的。”
江砚不但不管他的努力，甚至是出声嘲讽他。
他抬手把胸前的发给撩到后面，却从这一缕长发中挤出几滴血液，然后有些无所谓道：
“那一次你碰不到她，这一年你照样碰不到。”
他笑着说，语气很是平和，好像那滥杀的人从不是他。
江砚从女人的尸体后边绕了出来，径直走在叶云枫边上，然后一脚踩上了他伸直了的手背，脚掌微微碾了碾。
叶云枫几乎是忘记了疼痛。
江砚觉得这死人反应没什么意思，便没再折腾他的手了。
从始至终，他的神色都没有改变过，只是那沾血的脸上挂着温温柔柔的微笑，怎么看都有些毛骨悚然。
“沈……沈公子。”婵儿还不清楚什么情况，她跪坐在叶云枫身边，眼见着江砚走了过来，她那盯着江砚的那双漂亮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江砚这才反应过来她还在。
他抬起手，下一个瞬间，那少女瞬间尸首分离。
温热的血瞬间喷满了叶云枫一整个后背。
也顺道在江砚身上留下了几块记号。
只是他身上的战绩颇多，已经看不出来那几块记号了。
少女沾血的头颅滚落到叶云枫余光可见的位置，少女活着的上一秒还是一脸错愕。
这一秒却已然是……
叶云枫彻底扛不住了。
“江！砚！！！”
凌冽的灵力夹杂着雷电之力喷薄而出。
原地瞬间被烟尘与血块笼罩。
叶云枫在睁开眼时，自已已然是站了起来，他还是那一身洁白的弟子服饰，只是此刻已经是被至亲之人的血染得通红。
他从尸体中间站了起来，手里攥着一把剑，上面萦绕着几缕冰雪之气。
本该是冷酷镇静的剑，此刻在叶云枫手中却在不安地躁动着，上面几道雷电不时闪现。
叶云枫双眼通红，眼里似有滔天怒火，咬牙切齿地盯着一处。
尘烟散尽，一道猩红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江砚站在一间房屋顶上，歪着头“看”着下方的叶云枫。
下一秒，一道雷电凭空劈下。
江砚闪身躲了过去。
此刻万里无云，那雷击来得突然，想来是叶云枫的手笔。
江砚也是发现了他还未收回的施法手势。
似是察觉出了叶云枫的心理，江砚跳下屋顶，与叶云枫面对面，站在了大街中央。
“要和我比一次？”江砚“盯”着他往边上走了两步。
叶云枫不答，只是下一秒便提剑冲了上来。
江砚见状，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
“好吧。”
他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他好像换了一个人。
手里沾满血的黑剑忽然从剑端裂开，裂缝逐渐扩大，直到扩满了整个剑身。
下一秒，整把剑碎了。
无数黑色碎片落下，露出了里面猩红的核心。
那是一把赤红的、浑身布满诡异花纹的剑。
红黑色的煞气不断地溢出，与上面诡异的花纹交织着，使得整把剑看起来很是不祥。
危险的煞气就萦绕在江砚周身，几缕不听话的煞气硬是划破了他眼睛上的布条，勒断了他的发带。
一头黑发散了下来，张牙舞爪地飘动着。
叶云枫看着他，忽然想明白了。
那人穿的不是红衣，一直都是白衣。
只是杀的人太多了，那白衣被染成了红衣。
江砚睁开眼。
这是叶云枫第一次看到他的眼睛。
那双多情的眸中此刻满是温柔，他的视线落在叶云枫身上，那双眼里满是对后辈的关怀。
可他说出来的东西却不是很关怀后辈。
“你信不信……你那把剑撑不过我三招？”
江砚恶劣地笑了一声。
叶云枫眼皮子狠狠地跳了一下，他紧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可以试试。”
江砚古怪地笑了一下。
笑意之后，他再看向叶云枫。这一次，那双眼睛里关怀不再，只余下彻骨的冷。
他现在心情不太好。
二人如疾驰的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