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越过那一摞书，桌子上的人低着头，看不大清脸。
睫毛倒是蛮长的。
低着头的人凝神在看些什么，手不时拿笔勾勾画画。
手边还放着一张被写了大半的稿纸，稿纸上的草稿打的整齐，整得像是抄写似的，一点都不像是推演时随手打的草稿。
装模作样。
一个人长时间看向另一个人时，那个人是会察觉的。
尽管已经算到关键步骤，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得出结果。
但一道直勾勾的视线射下来，徐照余的手还是顿了顿，几不可见地掀了掀眼皮，轻微扬了扬眉。
手无意识在草稿纸上画出一条长线。
肖笙收回目光，精确把控，在阴阳师转身的前一秒，扭过头。
少女移开视线，徐照余微微抬了抬眼，入目便是晃动未止的马尾辫。
顿时，肖笙塌着的腰直起来，有条不紊地把漫画书推到数学书下面，眼睛看着桌上摊开的数学书。
最后，她从桌兜里摸出一支笔，握在手心。
肖笙从何莱以及后面几排人震惊的目光，不难得出，她的样子做得很到位。
下课铃准时响起。
“今天我们就先学到这里，后面的内容我们下次接到学，下去把今天的内容自已消化巩固一下。”
雷勇拿三角尺敲了敲黑板。
效果很明显。
后排不少正会周公的人，顿时清醒。
更有甚者，下巴磕在桌子上，发出一声痛呼。
全班一阵哄笑。
“大家都是高二的学生了，要自主学习，改改自已懒散的样子，有些同学就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了读书的重要性。
比如像肖笙哈，一节课背都挺得直，一直盯到黑板，也没有拽磕打睡，大家都要像她学习。”
“噫～”
后排一个人拖长尾音，接声。
很阳光干净的声音，但不合时宜。
“张江鹏你噫什么噫，你瞌睡醒了哇！
我有哪一句话说错了?你在下面打瞌睡的时候，人家在认真听课，学习态度很重要，有了好的学习态度就有了好的学习行动，自然就——”
一道清脆伴随振动的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雷勇的手机。
他的手机铃声是“回首依然望向故乡月亮，黑夜给了我黑色眼睛——”
就高中数学经典手机铃声。
而现在正在播放的手机铃声是萝莉音的“学猫叫”。
这个以学习为导向的年龄段，老师和家长都耳提面命地要求少玩点手机。
因此，大家对于手机的一切都是格外警醒。
肖笙跟着大家一起转动脑袋，试图找出是哪个倒霉蛋带手机，还不关禁音。
短短几秒，有几道视线若有若无地瞥向肖笙。
肖笙：“?”
“笙笙，好像声音是从你书包里发出来的！”
何莱微微朝肖笙倾了倾身子，用胳膊捅了捅肖笙，捂着嘴，压着嗓子用气声哼道。
肖笙没有听清何莱在哼哼些什么东西，只是顺着何莱的视线，望向自已正在震动的书包。
肖笙：！！！
她忘了昨天她闲着没事干，除了把手机上的软件调了调位置，顺便把手机铃声也换了最近流行的音乐。
肖笙顶着大家东张西望的样子，急忙把手摸进正在振动的书包，狂按音量键。
要死……
早不响，晚不响，偏偏这个时候响。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阻。
白干了。
刚好不容易在阴阳师那里刷点好感度，现在估计泡汤了。
她好像要预料到她的小说要判无期徒刑了。
早上，她总觉得徐照余收拾完那几个混混，得空了会回过头收拾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做好最坏的打算。
于是，她把关好机的手机开机，想着趁机找空当，报警。
如果报警成功了，还能得个见义勇为的名头。
结果空当没找着，加上她那时一手打着伞，只有一只手能腾出空来，不好操作，那电话一直没有打过去。
再然后，她就慌慌张张地跑学校，压根把手机关机这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甚至，后来她忘了她还带了手机。
班上不允许带手机。
阴阳师高一时就三令五申，带一次收一次，收到没有手机带为止。
阴阳师特地从后门出去，期间，肖笙不期然和他对视，阴阳师鼻孔朝天，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
肖笙微不可见的耸了耸肩，这会儿不仅好感度直线下降，连手机都阵亡。
这下把阴阳师气着了，他不会不把那小说还给她了吧?
一想到清洁委员的发沉的脸色，肖笙叹了口气。
“肖笙，你可以啊，公然挑衅！”
张江鹏看到雷勇走远，扭头，朝肖笙鼓了个大拇指，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真的转性了，打算弃明投暗，好好学习了！”
高中学校的生活是无可避免的枯燥。
大家唯一的乐趣就是看谁在课上开小差被抓了，以及打趣那些没有未来的恋情。
这些好像这些就是枯燥乏味上额外开出来的细小的花。
“都这么倒霉了，能别落井下石了，可以吗？”
肖笙耷着脑袋，头也没有抬一下，狂躁地抓了一把头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数学书上“正弦函数”这几个标粗的字。
一点儿不想和他玩笑，也没有心思和他玩笑。
张江鹏碰了一鼻子冷灰，也没有放弃，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语，动了动嘴，却没有出声。
少女已经趴在桌子上，露出一截莹白，一副拒绝和任何人交谈的样子，整个一落汤狐狸的低落颓丧模样。
整个人低沉沉的，越想越烦。
肖笙猛地回头，狠狠地瞪了正埋头装模作样的某人，想把阴阳师刚才对她做的一套表情对他也做一遍。
这么想着，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不是他，她手机会响吗？！
一套动作下来，徐照余莫名其妙，握笔的手也顿了顿。
上课时，他就察觉到肖笙时不时扭头，做贼似的，一直盯着他看，好像他脸上有字一样。
现在又一点预兆都没有，冲他发起脾气，脸鼓得像个河豚，让人忍不住去把气放出来。
之前，打螺丝的时候也是，肖笙隔三差五就冲他瞪眼，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对他哪哪看不惯。
导致他那段时间一直在反思是不是得罪人了。
想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归咎于人体构造的不同或者是打工使人暴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