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政治课。
政治老师是个可爱的小老头。
可爱是他自已认为的。
大学学的是哲学,他深以为。
人嘛,自已对自已的评价最重要。
别人的评价是别人的评价。
关他毛事。
他知道他们班是理科班。
但一开始,小老头还是给他们认认真真的讲课,讲政治,经济,哲学,文化。
怎么说呢?
他自已讲得很开心,富有激情,上蹿下跳的。
可是他们对不起他的热情,上了几节课,他发现全班六十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给他回应。
他感觉他在自娱自乐。
连抬头跟他对视的人都没有。
这大大挫伤了他的教学积极性。
久而久之,他也不白白浪费自已的感情给他们讲课,每次到教室就大手一挥,说这节课上自习。
好学生在台下做理科题,差学生在下面睡觉。
哼!
跟他们讲课简直都是对牛弹琴。
他们根本就不配欣赏文科的顶级浪漫。
这是他每次到教室时都会对他们的说的话。
企图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行为错失了领略政治的美,结果杀伤力为零。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已错过了什么,他们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两种学生都不听课,久而久之,文科老师在理科班不讲课成了心照不宣的事儿。
离放学还有十分钟。
肖笙支着头,眼睛定定看着讲台上方的挂钟指针一圈一圈转动。
百无聊赖地等着下课。
有点催眠,肖笙看了一会儿,眼皮像灌满了铅,逐渐沉重。
正当她眼睛缝要成一条线时,视野里出现了一张纸条。
肖笙强制自已开机,把纸条拿起凑近看。
她以为纸条是何莱给她传的。
但不是。
纸条上的字笔锋干净利落,对眼睛很友好,一看就是阅卷老师在阅卷时最希望遇到的字。
字条上的内容是肖笙没有想到的。
她的新同桌叫她给他带点吃的,当晚饭。
肖笙慢悠悠地看着纸条上的字,无意识鼓了鼓腮帮子。
凭什么他说让她带,她就带?
肖笙拿笔,在徐照余的字下面写了态度干脆分明的两个字。
——不带!
但是如果徐照余求求她,她可以勉强同意一下。
关爱弱小是大家都该要有的美德。
但是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像他们这种好学生都会有种孤高清傲,觉得自已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一旦受到别人的拒绝,肯定不会再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肖笙也没有搞明白,徐照余为什么要把这事交给她来做。
她看起来很乐于助人为乐吗?
他后面就坐着江遂,再不济随便在班上找个女生,都会乐意帮他跑个腿。
肖笙把纸条推过去不久,不一会儿,纸条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了回来。
肖笙没有马上拿起纸条看上面的内容,而是望向窗外,一副被窗外美景吸引的样子。
如果她马上拿起纸条,就好像她一直在关注他的样子。
心里数到二十,肖笙才把头慢悠悠转回来,装作“无意”地看见桌子上的纸条,慢手慢脚地拿起纸条。
肖笙没有立刻看纸条上的内容,而是自顾自地猜想纸条上的内容。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四个版本
愤怒版:不带就不带,有什么了不起的。
平静版:好的,收到。(人机回复)
伤心版:我以为我们已经是同桌了,这点小事我以为你会帮的。
妥协版:好吧,那我找别人吧。
肖笙脑海里浮现一个扇形统计图,四个版本的比值在疯狂变化,最后四个值稳定下来,愤怒版居于榜首。
纸条上的回复用了三段式。
——我知道这有点麻烦你。
肖笙看完第一句,点评:还挺有礼貌。
她接着往下看。
你不带也行。
这句单行成段,很有强调的意思。
往下看。
但是如果你不带的话的就要饿肚子了,我一饿就学不下去,我学不好就考不上好大学,考不上好大学,我将来就会流落街头。
到时候白天打螺丝,晚上捡垃圾,吃饭只能吃拼好饭,睡觉只能在桥洞。
这话写的字字泣血,好像她不帮他带饭,她就是在毁他的前途。
字有点多,肖笙看了好久才看完。
肖笙揉了揉自已的眼睛,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保自已没有眼花。
他的孤高呢?
他轻狂呢?
他简直丢尖子生的脸!
要放小说里,他的行为已经严重ooc了。
读者是要讨伐作者的。
他都这么说了,肖笙觉的自已不答应就是没有气量,她觉得自已应该勉为其难的答应一下。
就一下。
下次她就肯定不会答应了。
肖笙在心里悄悄立下flag。
肖笙鼓着腮帮子,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在在那张纸条上,徐照余请求她给他带早饭的那句话,画了个大勾。
“√”打的很大,生怕某人看不见。
举动很像日理万机的皇帝,面对堆积成山的奏折的批发式的批红。
肖笙打完“√”,重新一手支着头,拿另一只手用手指头尖把纸条慢慢挪过去。
她神情里全是满不在乎。
等了半天,徐照余总算等到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推着刚才那张纸条,出现在他的视野。
徐照余没有着急拿起纸条看。
因为他知道小姑娘一定会答应。
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从把纸条递过去的那一刻,肖笙一直用余光偷偷瞄着徐照余的一举一动。
肖笙心里闷闷,冒出一丝说不清的烦躁。
他竟然不看?!
这是嫌她回的太慢了?!
这点耐心都没有?
还求人办事!
哼!
那他还是饿着吧!
肖笙伸出自已的爪子,企图撤回一个消息。
手够着纸条,正当肖笙准备把爪子缩回来时,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盖住她的爪子。
她使劲把爪子往回拽。
拽不动。
肖笙对上手的主人,眼里满是忿忿,用气声小声哼哼,“你干嘛?”
徐照余眉头一挑,也学着肖笙用气声说道,“你干嘛?”
肖笙有些气闷,他还敢问她干嘛!
刚才他可怜巴巴地叫她给他带饭,现在她答应了,把纸条送回来,他又不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肖笙气鼓鼓,“我纸条上写错字了,我打算拿回来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