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缝花,时间煮雨。
萌生了些许的葱茏,散发着阳春三月的暖意。
占据了灯笼胡同大半个的谢家,一如既往的安静。伺候的丫鬟婆子,提着裙摆踩在刚落下的清雪上,也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偶尔有神色匆忙地小厮进进出出,也只是脚步越来越快,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陈珺谢氏,是个百年簪缨世家,规矩繁杂冗长。
即便是过往的仆妇,脚步慌张,行色匆匆,也不见任何声音。
散发着暖意的阳光,洒在了院子里还未化开雪的枝叶上。春风乍起,吹落了落在枝头上的春雪,落在了过路的丫头仆妇的头上,平添了几分春色。
“姑娘!出事了!”
清幽的有些寂寥的院子里,一道略带慌色的声音扰了停在枝头上休息的小鸟儿,飞速地传进了内室,带进了春日的清冷。她的脸上虽带着几分匆忙,可脚下的脚步却未曾有一点的凌乱,疾步地进了内室。
“怎么了?”
临窗而坐的少女,并未计较她的失礼,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书,
“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所以才急着回来和我说呢!”
那女子看上去眉清目秀,一头乌黑的秀发,只是用一根简单的簪子,挽了一个很简单的发髻。虽生的不是倾国倾城,却也因为脸上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睛,分外引人注目。白皙的鼻子,如樱花般的唇,微微翘起,露出唇边一抹淡淡的笑意。
一身素色的衣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同色的图案。裙子的下摆,绣着一大丛嫩黄色的花儿。走起路来,好似要盛开一般。
朝气蓬勃的。
瞧着自家姑娘事事都不往心里去,玉奴急的嘴里都起了好几个火泡了!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不争不抢,也太随和了!
“姑娘,你现在还有心情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呢?!”
玉奴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步,抢了六姑娘手中的书,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这都火烧眉毛了,姑娘怎么还能坐得住!”
此时,她恨不得都要剖开她家姑娘的脑袋,看看她家姑娘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听太太屋里的丫头说,二姑娘原本定下河东裴氏的婚事,大太太也觉得这是门极好的婚事,可不知道是谁和大太太说,和二姑娘定下婚事的,是上京城中,最有名的活阎王。刑克六亲,二姑娘嫁过去就可能会守寡的!太太说什么也不愿意了,听说,太太和大爷已经吵了好几次了!听太太的意思,是要把您嫁给裴大公子,老爷同意了!”
“哦。”
六姑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把玉奴抢过去的书,又抢了回来。仔细地看着,好似那书中有什么精彩的故事,引得她爱不释手。
可她的心思,却已经不在书上了。
二姐姐不乐意嫁去裴氏,固然是有那位裴家公子的原因。但大半的原因,怕是她和那位公子暗中往来的事情吧。
谢氏极为看重脸面。
若是让外人知晓,谢氏的嫡女做出了这等丢人的事情,怕是不仅连累府上还未出阁的女子名声,更会让谢氏的名誉扫地。
母亲是不会让二姐姐背上这样的名声,但也不会丢了裴氏这么好的姻缘。
所以,才会想出来让她替嫁这么个阴损的法子来。
但是。
六姑娘又翻了一页书。
上京城中的世家中,河东裴氏的嫡长子,裴慕璟,官至中都督。传闻中的裴都督一头银发,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端的雅芳端正,谦谦君子。偏偏手段狠辣,阴冷无情。死在他剑下的人,都数不清。
这样的世家公子,人人避之。
但偏偏,裴都督的叔叔,是吏部侍郎,主管官员升迁。
她父亲在朝散大夫的位置上多年,想要动一动,就必然要走裴氏的路子。
裴、谢两家在此时结为秦晋之好,也是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