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中,一辆面包车面包车突突突地穿梭着。车辆川流不息,银色的面包车隐没其中,并不起眼。只是这趟旅途注定不会顺利,因为已经晚高峰了。
手脚已经被绑住,尚安只能尽力躺成一个舒服点的姿势,眼睛只能看到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浅蓝色的天空变得灰暗,蒙上一层毛玻璃样的雾蓝色。灯也逐渐亮了起来。
不知道距离被拉上车过了多久的时间,随着世界摇摇晃晃,尚安感觉自已置身梦境。
她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可随着恐惧而来的还有一丝荒谬之感,这可是在京城,竟然有人堂而皇之地把大活人给拉走。
尚安的手机早就被丢掉了,所以她不知道陆霆有没有打电话给自已,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真正算是相依为命的好朋友郝思嘉了。
可转过头去看郝思嘉,她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嘴角流出一道晶莹的液体,大概是因为不舒适的睡姿而流口水了。
……
尚安异常佩服郝思嘉的这种神经大条。
车子从白天行驶到黑夜,又开到了夜色漆黑如墨的时刻。尚安明显感觉到,自已可能已经离开了北京。
因为从车窗可以看到的地方,灯光越来越少,声音也越来越少。京城是一个哪怕晚上十点也车来车往的城市,眼下的寂静显然不属于它。
在这辆摇摇晃晃的车上,尚安想了很多。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他们是拐卖妇女还是绑架?如果是绑架,是不是早就选好了自已当目标?他们是不是陆霆的仇家?还是这一切和陆霆毫无关系?
想到这里,她苦涩地笑了,原来在自已的心里,也已经和陆霆深度绑定,到了心知肚明自已会作为要挟他的筹码的程度。
如果绑匪拿自已去勒索陆霆,他会屈服吗?是的,他会。尚安清楚这一点。
可如果这就是自已生命中的最后时刻,我会遗憾身边没有陆霆吗?
面对这个问题,尚安却没有答案。
时间在思考中流速更快。当尚安还在进行一些显得多愁善感的无聊思考时,车子停下了。
尚安精神一振,连忙用腿碰了碰身边的郝思嘉。
“嗯……”,郝思嘉睁开迷蒙的双眼,“嗯?”
刚刚醒来的大脑空白让郝思嘉一时间很难理解发生了什么,几乎失去了今天的记忆。她习惯性的说话,却只是产生了淹没在胶带背后的含糊声音。
然后她睁大眼睛摆动了一下脑袋,理智才渐渐回炉,整个人猛地弹了一下。
“嗯嗯呜呜……”她急切地朝尚安说着什么,但是很遗憾,尚安根本听不懂。
还好没等她们焦急太久,车门就被打开了。
伴随着开门声音的,是一大股呛人的灰尘。尚安鼻子一痒,就想打一个结实的大喷嚏。但她又猛地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打出来。
世界上最难受的感觉莫过于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了。尚安眼泪汪汪地看着下了车打算把自已拉下去的圆脸男人,惹得对方一愣。
但他很快就继续了自已的工作,给尚安解开了绑在脚上的绳子,示意她下来。
车下的一男一女虎视眈眈,尚安即使获得了双腿自由,也很难逃脱。她只能在下车后,努力打量周边的环境。
眼前是一幅再经典不过的北方农村的场景。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用粗糙石块垒起来的围墙,墙缝中长着几株野草,在夜色下不甚清晰。
院子则是硬实的黄土地,但上面仍然铺着些浮土,让人能闻到灰尘的味道。
院子一角,堆着一摞柴火,有粗有细,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废旧木家具的碎片。更让人觉得亲切而陌生的,则是一旁黑洞洞的水井,尚安能辨认出那是一口井,完全是因为旁边立着的压水泵。
女人下了车,就向房子走,在门前摸索了一下,打开了房檐下的一盏灯。说是灯,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被线绳拴住而垂下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灯光,并不均匀地洒在门前这几个人身上。
是的,这就是她的童年生活。尚安颇为怀念地打量着这个院子里的一切,包括一旁杂草丛生,长着一棵大树的菜园子。她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农村度过,所以才会有那样的父亲母亲,才会那么珍惜自已的学习生活与工作。
住进大庄园,可这不代表她抛弃了自已过去的一切。
郝思嘉是一个城里人,并没有在类似的地方生活过,所以即使眼下身处危险之中,仍然好奇地东张西望。
尚安却感觉,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住过人了。杂草和灰尘可以证明这一切。要知道哪怕是农村,勤快收拾的院子和荒废的院子也是区别非常大的。
凶狠男人推了尚安一把,对两人说道:“进去。”
尚安别无选择,只能顺着男人的力道向其中一间房走去。
房子久不住人,所以灰尘很大。尚安忍不住在胶带后面咳嗽了几下。
圆脸男人走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拿回了一把扫帚和两块抹布,扔给尚安,说道:“自已打扫一下吧。”
说完,又解开了尚安和郝思嘉手上的绳子。
他在做完这一切后,迅速闪身出了门,伴随着一阵飞扬的尘土,屋门被关上了。随之而来的是落锁的声音。
郝思嘉的动作很快,几乎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就扑了过去,不死心地用力推着门,可即使年久失修,这扇门也很是结实,完全不可能因为用力而散架。
她坚持敲门,大声喊叫:“来人啊!你们要干什么!都好商量!”
尚安则默默坐在床上,心情是无奈中夹杂着郁闷。我只是想考个研,为什么总是这么多事!
她看着仍旧在敲门的郝思嘉,劝了一句:“别敲了嘉嘉,他们什么都没说,应该是还没商量好,等一会估计就过来说了。”
可是郝思嘉依然在努力敲门,声音带着深深的绝望,“我明天就要考法考主观题了!放我出去!我要考试!”
尚安也想起了这回事,心痛之余忍不住说:“早知道考试前一天就不应该出门!”
她也坐不下去了,站起身凑到门前和郝思嘉一起敲,边敲边大声呼喊:“开门啊开门啊!放她去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