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划破黑暗,早春的冷风夹杂着癝冬最后一缕寒意丝丝缕缕的散开。远方的尽头已经窥见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为早春的商贩带来一丝暖意。
虽然依然寒意深深,但来往的路人,商贩的脸上却都挂起的轻松安心的笑意,只因为今年的冬日总算过去。今天不同于往年冬日不仅天数延长半月,就连寒意也比往年更加深重,还有几场大雪,不知压塌了多少人家的房屋,冻死了不知多少人,就是现在也有差官每天往城外送走几车的尸体,而这样的情景,场中的百姓早已习以为常,最多抱怨几句“今年天气不行,感叹这几年越来越不好过了”!可过后还是要为生计奔波。
而这一切苦难都与一座位为东南,占地百亩朱门深深的萧府无关。
只见其门前路面青石铺就,整洁干净,偶尔间隔缝隙处,早已不知何时长出一簇簇不知名翠色,随风摇摆,为这寂寥添上一抹生机。而周围不见一人路过,可见百姓对这片区域的人敬畏颇深。
此时这座平日里威严颇重的宅邸里传来窸窸窣窣却杂而不乱的脚步声,只见一排排穿着灰色长裙外罩浅蓝褂子的粗使丫鬟,由一名名身着蓝色长裙外罩桃红色褂子的三等丫鬟带着向府里各个主子院行去,其行动间轻而巧,近无声,可见其规矩森严。
而这座宅邸的最西边角,此时正有一名总角孩童,正被一名约三十多岁眉眼间可见年轻时有几分姿色穿着下人打扮的妇人服侍穿衣洗漱,此时那名妇人正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而被她说的那名孩童约摸七八岁,瞳仁漆黑纯澈,如上好剔透的黑曜石,此时他面对妇人絮叨却没有一丝不耐之色,正在静静聆听,此孩童生的是粉雕玉琢,神清骨秀,如仙童临世,最妙的是右眼角一点如朱砂般的胭红,为他添上人间最风彩之色。
待那妇人为他整理好衣着,孩童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其声如幼凰啼鸣,声若凤鸣,可见其将来长大后的风采,只是此时难免还带着一丝稚童奶气”。
“奶娘,不必担心,鸣儿早已知晓,心中自有分寸”。
闻言那名妇人虽难免心里担忧,但面上却是慰籍,此时她面上带出抹温和的笑,语气温柔带着轻哄道
“奶娘知道,少爷聪明心里肯定有数,但还是要多加小心那位,虽然府里规矩森严,那位不敢明面上做什么,但使些小绊子还是可以的,夫人也不会管”。
闻言,萧鸣不由心中升出点点暖意,这府中真正为他着想的只有奶娘一人了,至于他那个父亲,不过是日常请安规矩礼仪不错罢了。
“奶娘,我知道了”!
闻言妇人眸底浮上抹疼惜,却什么也没再说,退了下去,“她又何尝不知少爷在这府里处境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好,只是多说无意,只能在自已有限的范围里提醒他罢了,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这名不似凡尘的孩童名叫萧鸣,在这这府邸排行十三,三岁之前一直没有名字,直到启蒙才蒙父亲起名“萧鸣”,他父亲萧瑞是这萧府庶子,上面有一个嫡母三个嫡兄,一个嫡姐,皆是当家主母所生,其下面有六个庶妹,姐妹皆已出嫁,其中那名嫡姐还和本地的世家豪族柳家联姻,萧柳两家关系得以更加一步,牢牢掌控着这宁远城一切,衍然成了这里的土皇帝,而做为萧家唯一的庶子,萧鸣的父亲倒也颇受重视,纵然他天姿有限,在家族的帮助下,倒也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举人士大夫,现在一白鹿书院任教习,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本人更是娶妻韩氏,书院副院长之女,生下两子一女,萧瑞除了有正室还有一贵妾三个良妾,其余婢妾贱妾不能算正经主子,本朝士大夫有规制,“举人只能有正妻贵妾一人,良妾三人,而往下的秀才也只能有正妻和两名良妾不能有贵妾”,而那名贵妾也是其父亲本身举子,算是与萧鸣父亲相识,为了攀上本地望族,才把女儿送来做了贵妾,那名贵妾也是手段了得,一直盛宠不衰,还是生下一子一女,也颇受萧瑞宠爱,而萧鸣的娘就是良妾了,也是韩氏的陪嫁滕妾,算是韩氏的庶妹,至于为什么在陪嫁滕妾里,无他貌美尔,另外就是他娘的母亲出身实在太低上不了台面,就算要嫁于他人做正妻恐怕只能嫁些小商户,他外祖不愿,所以他娘只能随韩氏出嫁,这也是就算他娘在他小时候逝世,在府里还有一贵妾所出的子女前面,萧鸣还能过的不错的原因。
夫人需要他来牵制那贵妾所处的子女,这也算是他和夫人各取所需,彼此心中有数,不过对于嫡母,他心中并无恶感,只是也不亲近,维持庶子嫡母表面关系就可。
两世为人的他,早已明白这样嫡母庶子的关系已是最好,既不面慈心苦也不捧杀,当然也有他在嫡兄面前刻意收敛之故。前世的他是被人遗弃的孤儿,也是名小有名气的画家,同时也是一名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患者,常常需要在医院待着,而他卖画所得钱财,也全都换成能维系他生命的资粮,可这还是不够,远远不够,最后连这资粮也救不了他,让他只能一天天待在病床上一点点感受生命的流逝,可他想活着,比任何人都想活,就算不能跑不能跳不能情绪激烈等种种限制,他依然想活着,活在阳光下,看这人世的春去秋来,夏收冬藏。
所以当他睁开眼睛,来到这世间,感受这这具身体的健康和活力,他无比感谢上苍,所以尽管这个世界无比陌生和不适应,他依然很努力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