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恒之第二次传音是在下午。
当时陆榆正盘腿坐在雪地上修炼。
容卿静默坐在一旁石凳上,边下棋边为他护法。
然后就感受到储物袋里传音符在振动,将玉石拿在手上后,还在一闪一闪白光。
提醒主人有人在联系他。
传音阵法连接成功后,容卿放下右手拿着的一枚黑色棋子,专心听对面说话。
“师弟啊,我现在在冥界的都城里滋滋滋······这里鬼气森森,信号不太好啊滋滋滋······阎王宴请我参加宴会,他应下了帮忙找那八条鱼的魂魄。
但没发现那种黑气的踪影,我可能要过两天才回来滋滋滋······人修在这里真是受限制,没有灵力来源,连和外面联系都不太方便······
好了,大概就是这么多,不必牵挂,师兄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师兄再见。”
“再见。”
崔恒之是一个笑眯眯、挺慈祥的老头儿,和自家师弟说话更是絮絮叨叨。
容卿收回传音符,凤眸一瞥,看到了睁着一双桃花眼望着他的少年。
桃花眼澄澈透亮,显得少年很乖。
“是师伯吗?”
陆榆感知到动静后,就做了个收势,然后起身到另一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容卿和人传音的时候,他就趴在桌上,猜可能是师伯,乖乖等他们聊完。
传音符保护隐私方面做得好,旁人听不见传音双方的声音,也看不透他们的嘴型。
“嗯。”
容卿点点头,把刚才的对话内容告诉陆榆。
崔恒之是洞虚期强者,人身安全自然不用担忧,在几界都难遇敌手,听到事情进展顺利,也就不用多问了。
接下来几天,冷冷清清的千庐山迎来了访客高峰期。
探查怨气这个任务,是由崔恒之离开前直接布置给几个小队的,并要求任务结果要汇报给他,如果他不在,就汇报给容卿。
崔恒之还在冥界,完成任务后几个小队的负责人就敲响了千庐山的屏障,拜访凌元真人。
有崔恒之徒弟那辈的,也有徒孙那辈的。
见了容卿就躬身行礼,恭敬喊“师叔”或者“师叔祖”。
而看到一旁的陆榆,要么笑眯眯喊一句“小师弟”,要么就是恭恭敬敬喊“小师叔”。
总不会忘了他。
去另外七座城探查的,都没发现怨气滋生的情况。
他们终于确认,“八鱼阵”解阵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于是便先把这事儿给放到一边了。
陆榆等人走后,托下巴陷入沉思,刚刚那人好像有点眼熟······
“主人你忘了吗?那是当时我们在无鸣派救下来的一个弟子之一。”
桃夭听到他喃喃,扑闪着翅膀飞到他面前转了一圈。
陆榆这才意识到自已好像把话问出了口。
不过她这么一说,记忆突然涌现。
之前他们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惨白没有血色,现在肉长回来了,还真没认出来。
“他们已经痊愈了?”
“对啊,林暮北经常来万泽宗玩,顺便给他们治疗,人都差不多好了。”
陆榆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位同门还是挺勤勉努力的,从鬼门关回来一趟,人也没有一蹶不振,这么快就又出去做任务了。
他能作为队长来汇报,想必也是掌门师伯信任的人。
在第三天的时候,崔恒之回来了。
一身风尘仆仆,刚坐下就拿出自已的茶水杯猛灌了一口。
长呼一口气后才跟他们讲起了这一路上发生的事。
他不是传送到了蛮荒之地嘛,后来一路高速行驶,终于远远瞅见了冥界的都城。
都城在阴森可怖、大雾四起的冥界里非常明显,建筑上到处都装饰着夜明珠,将一片黑暗照得亮堂堂的,宛如白昼。
人界与冥界几百年不曾往来,崔恒之上次来冥界也不知是多少年前了。
在他记忆里,冥界还保持着一片漆黑阴森的模样。
如今的都城,或者说是冥界鬼修、鬼魂改称的“不夜城”,连建筑的外表装饰都是白色的。
瞧那白到反光的森森白骨,缠绕着房屋延伸开去,整座城池宛如是用白骨堆砌而成。
崔恒之那一身的活人味道,和那磅礴的灵力,即使遮掩了行踪,但在同等强者面前简直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
新任阎王显然就是同等、甚至更强的强者。
他刚一靠近“不夜城”,就有一个浑身裹在黑色袍子里的女子上前迎接。
那女子是鬼修,周身环绕着黑雾,飘飘扬扬。
面对崔恒之很是恭敬,然后将他带到了中心的宫殿里。
他随后见到了新任阎王,他戴着银色面具,说是貌丑怕见人,崔恒之也没有多说什么。
两方相谈甚欢,崔恒之便向他提出了找那八条鱼的魂魄。
阎王欣然同意,然后热情地邀请他参加宴会,让崔宗主不必烦扰,他会派人去寻那几道魂魄。
新生鬼魂一般飘荡在冥界各处,生前作恶的到了时间,就会被无形力量拉入地里,去接受酷刑。
有天赋的慢慢清醒神智,会去冥界的各座城池里,有机缘的还能转变为鬼修,但还是会按时接受酷刑。
没天赋的,在拔舌地狱、油锅地狱……里混混沌沌,生前是非功过全清后,便去投胎了。
阎王可号令百鬼,找到几只新生鬼魂并不是难事。
崔恒之便答应了宴请,宴会后见到了那八道鬼魂。
雾状的、混混沌沌的,全然忘却凡间事的样子,阎王和他说他们身上还有酷刑要受,但不多,几十年功夫就能重新投胎了。
崔恒之放下心,想让他看顾一下八道鬼魂,能有一个好的转世。
阎王却笑说,这可不归我管。
此事作罢,崔恒之趁参观“不夜城”时,寻找那种黑气,却没有发现。
于是向阎王告辞,纵身千里之外,再一次使用了传送阵法。
传送阵法不仅去冥界落点随机,回人界的落点也是随机的。
他于是一路从东大陆的最东南边飞回了最西边。
所以此时,陆榆他们见到的他,是一副风尘仆仆、气喘吁吁的模样。
一会儿就恢复平常了。
白发白须的老头儿捋着胡须,一脸的高深莫测。
“这位新上任的阎王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