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番胡闹，陆榆很晚才回千庐山睡觉。
按照他们的想法，小莫白是和桃夭睡的，当时小莫白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姐姐直接拖走了。
今日一早，陆榆就听到外面来人的声音。
冰雪中沉寂安静，出现一个活物真的很明显。
而且他还刻意露出了气息。
应该是掌门师伯崔恒之。
陆榆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不想起床。
思来想去，在床榻上骨碌碌转了一圈，还是抓着凌乱的头发爬了起来。
崔恒之一袭青袍，佩长剑，白发白须，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到陆榆后，笑着打了招呼。
“是小榆啊。”
“掌门师伯。”
崔恒之抚着胡须点点头，继续和容卿说话。
那八条鱼自给容卿展示过后，就一直放在容卿那儿。
这么麻烦的东西，陆榆自然要交给有能力处理的人。
他们两人说话，陆榆就站在他师尊后面旁听。
“那个阵法说是借灵阵，但我总觉得里面还有更深的用处。”
“这也是我的想法，最好是解开这个阵法，师弟你觉得呢？”
“师兄，我是剑修。”
“······”
我知道啊师弟，你师兄也是个剑修啊。
崔恒之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这个意思。
那阵法和里面的半妖联系紧密，照剑修平常破阵的方法，肯定不行。
可见修为太高、破坏力太强也不行，轻轻一碰阵法就碎了。
“师弟，听说你和寻机阁阁主陌归私交甚笃？”
突然，崔恒之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喜道。
寻机阁，号称知晓修真界所有事情，不管是大宗门的功法秘辛，还是小家族家主的私生子。
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寻机阁就会把消息卖给你。
而阁主陌归，身份神秘，修为不详，擅长推衍天机，经常泄露些真假假假的消息。
今日说某个大宗门要没了，明日说现在这个皇帝要死了，后日又说世界要毁灭了。
据说是个阵修，还是个挺厉害的阵修。
容卿确实和陌归有私交，还是好几百年的私交，但他俩见面次数不多。
毕竟容卿大多在千庐山上闭关修炼。
“认识，但不熟。我去问问他。”
他俩认识的时候，玉石模样的传音符还没发明，联系之间还是用的符箓。
几百年前的符箓了，早不知道被他放哪儿去了，容卿回自已住处找那张纸。
没有更好的办法，陌归行踪不定，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先联系寻机阁，再叫他们找人都不知要等多久。
陆榆见师尊走了，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坐了他的位置。
千庐山上，只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凳。
崔恒之一来，陆榆就没位置坐了，一直站着好累的，他就直接坐地上了。
崔恒之对陆榆笑得很慈祥。
“小榆啊，这次任务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好玩的呀？”
“还好······”
“这样啊，那挺好的。······
还有啊，如果齐老头敢欺负你，你直接告诉师伯，师伯让你师尊教训回去。”
这个齐频天，多精明一老头儿，看到那把千绛剑，肯定是知道了小榆的身份。
还让小榆掺和到了他和潘承煊他们的恩恩怨怨里面。
要不是看在他请小榆吃了那么多果子，他肯定是要让师弟找上门去的。
多大人了，自已的事情自已做都不知道吗？！
“好的师伯。”
陆榆眨眨眼，看师伯走神想事，连手上没轻没重揪下来几根胡须都没发现。
要知道崔恒之平常最爱护他那一把白须了。
掌门师伯应该认识齐爷爷，而且还挺熟。
也是，东大陆也就那几个大乘期大佬，彼此间认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师伯师侄两人唠着嗑，那边容卿总算找到了藏在箱子角落的符箓。
注入灵力，符箓白光一闪。
“陌归。”
“······容卿？找我有事？你找到你那个徒弟了？”
“嗯，找到了，但不是这件事。”
“哦？那还有什么事能麻烦我们凌元真人从犄角旮旯里找出这张传音符？”
对面语气调侃，听着就不像个正经人。
容卿面色不改，跟他讲了“八鱼阵”的事情。
“······我知道了，我现在在越城，待会儿就过来。”
“嗯。”
符箓在传音后耗光了所有灵力，变成了一张废纸。
容卿盯了自已手心的传音符一会儿，想起两人其实十几年前见过一面。
那日陌归不知为何来了千庐山，哐哐敲着屏障。
他在洞穴做了个收势，出关去看是谁。
那日陌归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嘴角有血，滴落在长袍上，染红了那一块地方。
陌归眼里满是血丝，见到他，就跟他说，十几年后那次仙考上你要收一个弟子，跟你一样，是变异雷灵根。
容卿还想问什么，陌归却是死死地盯着他，执拗地重复。
重复的时候嘴角的血还在不停滑落。
“你一定要收他、你一定要收他······容卿你一定要收他······”
“好，我会收他。”
听到容卿答应，陌归怔愣了一会儿，拒绝了留宿，踉跄着走了。
这才有了后面仙考位置的变动和大人物要收弟子的传闻。①
容卿从洞穴出去，陆榆他们已经嗑上瓜子了。
咔咔咔，咔咔咔。
陆榆边嗑着瓜子，边从石凳上起来给他让座。
“师尊，你坐。”
容卿也不客气，享受了徒弟的孝顺。
凌元真人做不出嗑瓜子这种事，只好坐在他们旁边发呆。
陌归说“待会儿过来”，还真就很快。
瓜子还没嗑多少，远处一抹月白色就进入了视线范围内。
缩土成寸下，那道人影眨眼间就到了近处。
刚站起来的陆榆有点惊讶，怎么是他？
男子身着一身月白绣仙鹤长袍，摇着一把铁扇，一脸风流倜傥。
赫然是新年里卖法袍的那个奸商！
陌归含笑地眸子瞥了一眼陆榆，然后跟容卿叙起旧来。
叙旧就一句话。
“好久不见啊容卿，你还是这么冷冰冰，一点儿都不好玩。”
“······”
容卿沉默不说话。
陌归撇撇嘴，热络地和崔恒之客套起来。
“崔掌门，久仰大名了。”
“阁主也是，常听闻您的盛名呢。”
“不敢不敢。”
客套了一会儿，陌归把话题引向了一旁不讲话的陆榆。
“这就是容卿新收的弟子吧，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看着男子脸上无懈可击的笑容，陆榆不想说话。
当然记得啊，疯狂宰了他一块中品灵石的奸商，大冬天还要扇扇子的奸商！
“上次和你一起的那只小花妖呢？怎么不在？我那儿最近进了几件新款，有时间来看看啊······”
“陌归。”
这就是警告的意思了，陌归停住话头，正了正神色。
陆榆已经挪到了他师尊身后，这奸商嘴皮子太厉害了。
没人跟他应话，他也能叭叭一大堆。
扛不住、扛不住，躲一躲。
寡言的人难道总会有一个贼能讲的朋友吗？
为了互补？
陌归严肃表情，仔细看地上的“八鱼阵”。
他思考的时候，手中铁扇敲击另一只手的掌心，一下一下。
用灵力感知、拆分、解析······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个阵法是谁做的？天才啊！”
“看似借灵，实则借的是国运啊！哈哈哈哈我早说了这个皇帝活不久了，你们还不信，都有人搞出这种阴毒的法子了，看来所图不小啊！
操纵阵法使用一次阵法，就相当于狠狠折磨了这八条鱼一次。本身半妖人也厌恶，也得不到妖的认可，还要被这么折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必然产生无穷的怨气。
这个阵法联系这八条鱼和他们的出生地，能靠此借来灵气，自然能传过去怨气。
鲥鱼的出生地是什么？皇宫啊！那本就是阴脏汇集之地，怨气滋生后会变成什么样？入魔？屠杀？哈哈哈反正那皇帝的位子是坐不稳了。”
如果这个借灵阵不是被陆榆拍下，而是其他某个小宗门。
那必然会被用作护山大阵的基础法阵，护山大阵常年开启，相当于那八只半妖无时无刻不处于被折磨的状态。
长此以往，八大城怨气滋生，百姓民心浮躁，暴乱迟早发生。
这个阵法确实图谋的是国运。
百姓和修士的关系本身就只堪堪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你欺压你的，我过好我的。
但民心大乱，怨念产生，平衡就打破了。
被欺压狠的百姓们会做出什么来都有可能，难不成要把他们全部杀光吗？
杀光很简单啊，大乘期一剑一座城就没了。
但怨气可生魔，而修士杀人也会生心魔。
毕竟那些百姓都是无辜的生命啊。
当然，这些都扯远了，是不会发生的未来。
因为，“你能解的吧？”
容卿很冷静，即使得知“八鱼阵”会带来的影响，但他还是面不改色。
只要不会发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陌归笑声戛然而止，他不笑了，脸色冷凝，看着比容卿还要冷酷。
“是啊，我能解的。”
下一秒，他脸上又挂上了无懈可击的笑容。
“但是这八条鱼的生命已经和阵法连在一起了哦，我解了阵后，他们也会死。”
“解阵。”
这时是崔恒之说的话，八条命和整个天下相比，想必谁都会选整个天下吧？
“我之后会去冥界一趟。”
冥界，传说中的阴曹地府，管理死去之人灵魂的地方。
崔恒之打算之后去冥界寻一寻八条灵魂，是想当鬼修还是直接转世，他都会帮他们安排好。
陌归笑了一声，随即一摊手。
“那我就解阵了。”
他注入灵力在铁扇中，一一破坏阵眼，最后猛地刺入中间水箱的上方。
“咔嚓——”
阵破了，八条鱼在一瞬间停止了动作，然后化作黑气消散了。
水箱微微晃荡，里面的水干净如初。
陆榆从听到陌归说“八鱼阵”的影响时，就感受到了一股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厌倦。
不是他之前那种想躺下的摆烂，而是厌倦，厌倦得他恨不得······
直到那几道似曾相识的黑气唤回了他的意识，才听清师尊师伯他们说的话。
“黑气？是魔界的还是冥界的？杂七杂八的，好像还夹杂了灵力？”
那几道黑气和无鸣派里遇到的不太一样，更加驳杂难辨。
见阵也解了，没啥事情了，陌归就告辞了。
离开前，他留了一句。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去找个佛修来念几段经，净化净化怨气。”
陆榆他们目送月白身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崔恒之忙着去魔界、冥界看看，又担心“八鱼阵”解开后可能还有隐患。
给好些人传了音，让他们带队去八大城查看一番。
余光瞥到一旁站着的的陆榆，想了想问他。
“你和宋禧年是不是挺熟？”
陆榆点了点头。
“那就由你带队去镐城，宋禧年和你一起。”
为什么是镐城？难道宋禧年是镐城的？而且掌门师伯怎么能清楚叫出宋禧年的名字？
陆榆的脑袋上，一个接一个问题冒出来。
但没能得到回答，崔恒之就已经御剑飞走了。
任务是真的很急，还没等陆榆想出个所以然来，宋禧年就传音给他，说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在栖吾山等他。
陆榆就捞起小莫白和桃夭，他们是见人都走光了，才从洞穴里出来的。
跟师尊说了一声，他就御剑飞去了栖吾山。
容卿自然是不会离开万泽宗的，他修为最强，常年在掌门、长老们有事离开宗门时，镇守万泽宗。
陆榆飞到栖吾山大门广场那儿，就看到了整装待发的队伍。
宋禧年、林暮北都在，但其他的弟子都不认识。
陆榆靠近队伍，从千绛上一跃而下，其他人纷纷行礼。
“小师叔。”
“嗯。”
因为是宗门的集体任务，所以宗门安排了代步工具，就是陆榆他们上次去无鸣派时乘的仙船。
一人掌舵，其余人在船舱内交换了身份。
但其实，除了陆榆和林暮北，其他几人都是互相认识的。
他们四个都是镐城的，也就是皇城的。
是的，陆榆没猜错，宋禧年也是皇城的人。
宋禧年是户部尚书宋大人的三公子，另外三个都是皇城小宗门里出来的。
在皇城里的小宗门，门下弟子都受皇家优待，常被请来参加宫宴之类的，和宋禧年认识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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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我这本不是传统修仙，不是传统修仙。书的标签我本来选的不是传统玄幻，平台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