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祁镇长的询问,沈朝月并没有觉得紧张,反而表现得和沈池一样淡定从容。
沈池是天生心理素质就好,再加上从十几岁开始就跑去镇上卖野物,这个掌柜那个东家,见了一个又一个,心理素质已经锻炼出来了。
沈朝月则是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几年,虽然她努力融入大梁这个封建社会,但刻在骨子里的人人平等观念是很难消除的。而且,沈朝月觉得比起几岁时的法院开庭和二十几岁时的毕业答辩,眼下就是小场面。
“回镇长的话,我虽然是弱女子,但我更是个村妇,我们沈家村的女子从小洗衣做饭,挑水砍柴,有时还要和男子一样下地干活,因此我们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况且,在山中与猛虎搏斗时,我有大哥和小弟护着,自然胆子就大了。”
祁镇长盯着沈朝月看了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对着三人好一番夸奖,甚至向沈正德要来纸笔,当众给沈家提了一副字,把沈老头激动地差点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差点创造了医学奇迹。
虽然祁镇长的一幅字未能治好沈老头的腿,但是仍然让沈家人激动不已。镇长题字含金量不算太高,但足以让沈家村人高看一眼,这就足够了。
沈江和沈池将那副字请进了堂屋,沈朝月则表示会尽快将那副字裱起来,沈家的这份重视让祁镇长很有成就感。
沈正德适时插了一句嘴,他告诉祁镇长火炕是沈朝月想出来的,第一铺火炕就是出现在沈家。祁镇长大喜,立刻让沈正德带路,参观了一下沈家的火炕。
此时还没到十月,沈家其他屋子都没开始烧火炕,但是因为沈老头腿不好,不能着凉,所以主屋的火炕已经开始烧了。
祁镇长跟着沈正德进了主屋,他看了看火炕的外观,又伸手摸了摸,发现炕上果然是热乎乎的,这让他更加坚定了推广火炕的决心。
“沈兄啊,你们沈家村现在有多少铺这样的火炕了?”
自从沈朝月和沈正德提了火炕的事,沈正德特意去了镇上,和祁镇长提了这件事。在祁镇长的鼓励下,沈正德回到村里,就开始大力普及火炕的好处,还让不少人来沈家看火炕。
有一些村民看过火炕之后,觉得火炕确实是好东西,家里有老人和孩子,有了火炕就能少受不少罪。到了冬天,一家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吃着饭聊着天,冬天都不再那么难熬。
在沈正德的大力游说下,手头宽裕的人家开始筹备搭火炕,这可把当初给沈家做工的泥瓦匠天团忙坏了。他们掌握着火炕的核心技术,给这家搭完就立刻跑去下一家,据说现在隔三差五地还要上工呢!
祁镇长的问题问完,沈正德立刻骄傲地说出了一个数字,听到沈家村有将近一半的人家都搭好了火炕,祁镇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朝月刚刚想出这个点子,沈家村能有将近一半的人家跟风效仿,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还没有开始秋收,村民们手里余钱不多,想从他们手里掏钱那是难上加难,能够掏钱搭火炕,说明大多数村民从心底认可这个东西。
想到这里,祁镇长微微点头,看来他要尽快把其他村的里正召集到一起,商讨号召村民搭火炕一事。
看过了火炕,祁镇长顺便看了看沈家的屋子,结果又让他发现了新事物。
沈朝月让曹老二做出来的炕橱不足为奇,因为大梁已经有了类似的柜子,只是比炕橱小上一些,叫做炕柜。至于梳妆台,大梁也早就有了,甚至比沈朝月设计的这款更为精致。
真正能让祁镇长眼前一亮的,自然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新式家具,也就是沈朝月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沙发。
祁镇长好奇地踱步到沙发旁,用手摸了摸沙发的扶手,又轻轻按了按沙发的靠背,随后他转头看向沈朝月,开口问道:“我见过塌,见过罗汉床,见过圈椅,但是这种木器我却从未见过,我可以坐到上面吗?”
“当然可以,祁镇长,您请!”
祁镇长冲沈朝月微微颔首,随即掀起下裳前摆,坐到了沙发上。他认真感受了一下沙发的舒适,随即又将手搭到了沙发扶手上,最后干脆直接靠到了靠背上。
“这种木器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在哪里买到的?”
沈池有些心虚,他看向沈朝月,不知该如何作答。沈朝月却毫不心虚,直接将提前想好了答案说了出来。
“回镇长的话,这种木器叫做沙发,是我家小弟在一家木器厂发现的。我们觉得这种木器很软,即使长时间坐在上面,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就把那家木器厂里面剩下的沙发都买了回来。”
“那家木器厂可在镇上?”
沈朝月摇了摇头,避重就轻地说道:“木器厂已经关门了,听木器厂的掌柜说,这种木器是他偶然在西方某小国发现的,就带了几个回来,这种木器在大梁是没有的。”
祁镇长听了,无奈地叹气,似乎很是失望。
“怪不得我之前从未见过,原来是西边的东西,可惜,可惜啊!”
沈朝月见祁镇长似乎是真喜欢沙发,于是斟酌了一下,对祁镇长说道:“镇长若是喜欢,我们家还有一张沙发,放在屋内从未用过,希望镇长能够喜欢。”
“这……如此稀罕之物,我怎么好意思拿走呢?”
“镇长客气了,您为了永安镇的百姓日夜操劳,我们沈家村人都看在眼里,平日里没什么好东西送给镇长,这张沙发就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祁镇长听沈朝月这样说,顿时心情舒畅,想到沈家的沙发不止一个,自已收下一个也没什么,于是就点头收下了。
沈朝月又带着镇长看了看另外几张沙发,根据祁镇长的反应,沈朝月看出他更喜欢双人沙发,于是她和沈正德一商量,决定先将一张双人沙发抬到了沈正德家中,再由沈正德亲自找机会给祁镇长送到家中。
祁镇长参观完毕,一行人又回到院中,面对着围观的村民,祁镇长朗声开口。
“大家应该都听说过,凡在我清平府地界内,打死猛虎者必得赏赐。沈家兄妹艺高人胆大,能够杀死猛虎为民除害,理应有赏。”
祁镇长面带笑容,转头看向一旁的衙役,那位大哥立刻小跑离开,没一会儿,领着另外两名衙役回来。
那两名衙役一人捧着一个托盘,一个托盘里摆着银子,另一个托盘里放着一张纸。
祁镇长伸手指了指那两个托盘,对沈朝月三人说道:“这一百两银子,是镇上给你们的赏银。这张地契是我临时准备的,沈家村的地你们可以任意选十亩。”
沈朝月听了,赶紧谢过祁镇长,沈家其他人也纷纷对祁镇长表示感谢。原本沈朝月跟着沈家兄弟进山,只是为了打猎赚银子,并不是为了打死老虎,得官府的赏钱。
谁能想到他们意外遇见了老虎,冒着生命危险将老虎打死,竟然阴差阳错得到了十亩地和一百两赏银,真是意外之喜。
武松在景阳冈打死了老虎,不仅当了官,县令还赏赐了他一千贯钱,这一千贯钱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相当于一千两银子。沈朝月他们同样打死了老虎,得到的赏赐和武松相比少了许多,不过大梁比不得宋朝,沈朝月已经很知足了。
沈朝月和沈池笑着接过了地契和银子,转头交给了沈老太,一家人对着祁镇长又是一番感谢。
祁镇长脸上一直保持着得体的笑容,生怕村民们觉得他不够亲民,沈朝月觉得如果大梁有摄影机,祁镇长一定会拉着沈家众人一起入镜,留下他亲民爱民的珍贵影像。
老虎也看过了,赏钱也发完了,此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祁镇长拒绝了沈家人的邀请,也不肯去沈正德家吃饭,找了个借口就坐上马车离开了。
沈正德带着村民们一路送到了村口,直到彻底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众人才跟着沈正德往回走。
祁镇长走后,沈正德让村民们都回家做饭,把沈家院门口的围观村民遣散了,就招呼保安大队抬着沙发离开。
沈朝月很感激沈正德的帮忙,见沈正德要走赶忙叫住了他,真诚地开口道:“里正叔,多亏了有你帮忙,我们家才能得镇长赏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好了。”
沈正德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道:“打死老虎本来就有赏钱拿,是你们自已有本事,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里正叔,您把祁镇长请来,又帮我们沈家美言,怎么不算帮忙呢?”
沈朝月话音刚落,沈池和沈江就从屋里抬出一张三人沙发,朝着沈正德走过来。
“里正叔,我们给你直接送家里去,你告诉我们放在哪个屋就行。”
沈正德这才反应过来,沈家人是要把这张沙发送给他,立刻不好意思地说道:“这可使不得,你们都说了,这是从西边小国运过来的木器,整个大梁都没有几个,我哪好意思收啊?”
“里正叔,您要是不收,我们就抬着沙发赖在你家院外,到时候你不收也得收。”
沈正德哈哈大笑,对着院子里的沈家老两口说道:“明明是我占便宜了,现在弄得好像我是被逼的一样,行,那我就收下。”
“里正叔,以后你没事的时候,就可以坐到沙发上休息,也可以在沙发一旁放个木柜,专门用来放茶杯。”
沈正德离开后,沈家院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沈朝云将沈朝月拉到凳子上坐了下来,众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沈老太先开了口,语气里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我到现在都感觉是在做梦,月儿啊,你们三个居然打死了老虎?”
沈老头嘿嘿一笑,颇为骄傲地开口说道:“诶?可不光打死了老虎,还得了一百两银子和十亩地呢!哦,对了,镇长还给咱家题了字!”
“哎呦,真是……真是跟做梦一样!”
沈老太总觉得她是在做梦,她一边说着一边掐了自已大腿一把,疼得呲牙咧嘴。
“哎呦,真疼啊!我不是做梦,咱家真发财了!”
大家都被沈老太逗笑了,几个孩子纷纷学着沈老太的样子,开始掐自已胳膊,验证自已是不是在做梦。
秦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这让她开始行动不便,不过她还是相信沈朝月的话,有事没事就到院子里溜达。
“我肚子里这个可真有福气,咱家这么多孩子,就这个生下来就开始享福。”
沈朝月一想,可不是嘛!沈家如今共有三十亩地,还得了一百两的赏银,又有这么多猎物,再加上这座大房子,全部家当加在一起,也是很可观的。等到秦英这个孩子降生时,别的不敢保证,但一定不会再像其他哥哥姐姐那样吃苦了。
沈池和沈江将沙发送到了里正家,告别了里正,两人赶紧回了家。将院门关好,大家商量了一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沈朝月他们决定明日就动身去县里,先将猎物卖掉。
因为惦记着给猎物剥皮,大家都没什么心情吃晚饭,于是王红梅和沈朝云就简单煮了点粥,就着之前做好的干粮,大家简单吃了一点,就开始处理猎物。
虽然打到的猎物比较多,但需要剥皮处理的却不多,沈老头带着沈池赶工,进度出奇的快。
第二日,沈老头和沈池又忙活了一会儿,终于全部处理好了。
因为猎物太多,沈池又去里正家借了牛车,结果牛车装不下,沈池又去隔壁曹家借来了手推车。
为了给老牛和推车之人减轻重量,沈朝月三人一人背了一个背篓,把沈老头之前硝制好的兔皮和貂皮装进了背篓,那几只野鸡也被他们放进了背篓。
沈池赶着牛车,沈江推着手推车,沈朝月走在最后,三人在沈家众人的注视下,离开了沈家村,向着县城方向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