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我可听说赵公子那院子每天晚上都有人吹曲儿呢,我昨夜去听了还怪好听的,没想到赵公子精通音律”,六儿给徐妍玉梳着头小脸微微泛红。
徐妍玉透过铜镜看着小脸泛红的丫鬟沉默不语。
安能知在扫院子徐妍玉进来了,六儿跟在身后颇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安能知朝徐妍玉行了礼道:“县主,公子在书房”。
徐妍玉朝她轻轻笑笑往书房去,六儿趾高气昂地跟着往前走,安能知将扫帚收了去沏茶。
迈进书房两人正对弈,安能知将茶放到一边站在了一旁。
“公子可善音律?”,徐妍玉执一子下去,抬眸看赵时渊。
赵时渊闻言唇角带笑,看着棋盘落下一子。
“县主怎么问起这个了?”
看着赵时渊的笑,徐妍玉脸皮有几分发烫,“我听说这几日公子的院子夜夜有曲声”。
赵时渊抬头看向徐妍玉笑道:“是也不是”。
见徐妍玉露出疑惑的表情,赵时渊垂眸执子落下道:“吹曲之人可不是我,是县主家的阿丑呢”。
说罢徐妍玉和六儿都诧异地看向安能知,安能知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她们打量。
“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吧,阿丑怎么可能吹出那曲子来”,六儿昨夜听过,她根本不信是安能知吹的。
徐妍玉虽目露疑惑倒也没多言,赵时渊瞥向站在一边的安能知。
“阿丑不给你家县主吹上一曲?”
安能知并不想吹曲,她这几天吹得嘴都麻了,她朝徐妍玉道:
“县主,曲子是奴婢儿时路遇的白发老者教的乡野之音,怕是难以入耳”
徐妍玉朝她鼓励地笑笑,“赵公子既都夸了你,阿丑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安能知无妨,去外面摘了片树叶回来,毫无感情地吹起那被她吹了几天的曲子。
树叶吹曲是安能知的母亲教的她,这首曲子则是安能知自已瞎捉摸出来的,觉得好听便记了下来。在别人听来算不得什么,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曲儿。
徐妍玉听着眼中有一丝失望,贵为县主自幼善音律,安能知的小曲同她所说一般当真只是乡野之音,小调尚可有几分婉转动听,不知赵时渊为何会天天让安能知吹奏。
一曲罢徐妍玉夸赞了几句,安能知自知这曲子平平无奇倒也没放心上。六儿在一边看着徐妍玉夸赞愤愤不平地看着安能知。
“县主,外面来了一位公子求见赵公子,他说他叫李舒白”,李管事进来禀告。
李舒白?安能知眼中划过诧异。
“赵公子这……”,徐妍玉看向赵时渊。
“是我的朋友”
几人往县主府前厅去。
见到他们一行人出现,一位白色锦服,长得颇具书卷气的公子迎了上来,
“赵时渊!”,李舒白看见来人高兴不已。
安能知见到李舒白眼睛都瞪圆了,这家伙少年时居然是这样?
李舒白是他们大庆朝的大将军,身高八尺,魁梧有力,和现在少年李舒白判若两人。
赵时渊和李舒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赵时渊家族没落,只有李舒白和他关系依旧,可以说李舒白是赵时渊唯一的好友。
安能知和赵时渊成亲时,李舒白来庆贺惊动了州刺史,成亲之后李舒白闲暇就来看赵时渊,一来二去安能知和李舒白也熟络起来。
李舒白和赵时渊招呼完,看到站在一旁温柔俊秀的徐妍玉不知怎么脸皮一烫忙见礼。
“县主有礼”
安能知看得稀奇,李舒白居然看着徐妍玉脸红了?李舒白喜欢的是这个调调?可安能知见过李舒白的夫人,是个爽快的江湖女子,可不是徐妍玉这种类型。
似乎注意到有人盯着自已看,李舒白朝那目光看去,看见安能知的面貌明显一愣,眼中是惊讶并无任何鄙夷嫌恶,像是没有见过如此丑陋的女子一般。
李舒白的品行向来端正,看来自小便是这般,安能知面无表情和李舒白对视。
赵时渊带李舒白回小院叙旧,看着安能知跟着他们回来有些诧异,他低声问道:
“你何时收的这婢女?”
赵时渊示意李舒白坐下,亲手给他泡茶。
“这是县主的丫鬟”
李舒白闻言哦了一声,赵时渊道:
“你怎么到阳山来了?”
“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在阳山,我是要去沧州,路过来看看你”
赵时渊喝了一口茶笑道:“我的行踪什么时候成了京城那些人的关心事了”。
李舒白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安能知,安能知识趣地退了下去。
“京城人都道你爷爷似乎要将大将军之位传给你二叔”
赵时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眼中笑意不明,“我爹在外征战功显赫,他老人家不会这么糊涂”。
李舒白眉头一皱,“这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谣言?”
赵时渊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安能知躲在远处偷听,距离有些远听得不太真切,她正犹豫要不要靠近些,就听赵时渊唤她。
“阿丑,烧一壶水来”
安能知闻言只得去烧水。
“阿丑?”,李舒白听到对安能知的名字微微皱眉。
“嗯,很贴切不是吗?”,赵时渊淡淡笑道。
“时渊,她毕竟是姑娘不要这般打趣人家”
赵时渊无辜道:“她就叫阿丑,与我何干?”
李舒白也是第一次见有人取名这般随便,一时语塞。
烧好水提进屋刚放下,就听赵时渊道:
“阿丑去城西买一包绿豆糕来”
安能知看向赵时渊,他这是发现她偷听故意支开她吗?
见安能知没动,赵时渊道:“阿丑?”
安能知看向赵时渊伸出右手。
“公子,钱”
赵时渊眼神一滞没想到安能知说出这话来,李舒白没忍住在一旁憋笑。
将钱袋子丢给安能知,赵时渊道:“再去看着买些别的吃食”。
安能知收下钱包转身就走,直到见她消失在院子里李舒白才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给你派了这个婢女,她还挺有意思的”。
赵时渊摇头道:“人可不是县主派的,是我要的”。
这下李舒白不解道:“这是为何?”
赵时渊喜欢漂亮的东西李舒白自小就知道,因此知道安能知是他的婢子时,只当是徐妍玉不知道这事觉得安能知有趣才派来的,现在赵时渊说人是他主动要的,怎能不惊讶?
“什么为何?你不是你说的吗,这个丑丫头挺有意思的”
安能知不是个亏待自已的人,既然偷听不得讲话,她索性逛起街来买了不少自已喜欢吃的东西回去。
她喜欢吃山楂的酸、糖衣的甜,当她扛了一杆扎好的冰糖葫芦进来时李舒白嘴巴都张大了。
“这……”
赵时渊皱眉,他不喜欢酸甜口,自然不喜欢糖葫芦。
安能知愉悦的心情止步于赵时渊看着糖葫芦皱起的眉。
他不喜欢糖葫芦?不应该啊?
安能知费解,赵时渊是喜欢糖葫芦的,每年冬天都要给她做很多一起吃。
“公子不喜欢?”,安能知将糖葫芦放下扶住。
赵时渊看着安能知眼神淡淡,“我应该喜欢吗?”
看来是真不喜欢了,也许是之后才喜欢上的也不一定,安能知想,毕竟人的口味也不一定固定。
和赵时渊相反,李舒白是喜欢糖葫芦的,他走上前摘了两串好的,一串给自已,一串递给赵时渊。
“尝尝啊,说不准这阳山县的糖葫芦就对你胃口了呢?”
赵时渊没接,李舒白见状将两串都留给自已。
安能知将其他吃食放到桌子上,“公子,这糖葫芦就当我的跑路费如何?”
“嗯”
赵时渊不喜欢糖葫芦,也不在意安能知的讨价还价,她是徐妍玉的婢女不是自已的。
李舒白还要赶路,和赵时渊用了午膳便告辞,安能知跟着赵时渊到门口送他。
李舒白拍拍赵时渊的肩,“保重,若回京有难处可找我大哥”。
赵时渊嗯了一声,李舒白转身上了马车,马车渐行渐远。
“驾——”
“滚开!”
“快滚开!”
哒哒的马蹄声炸在耳边,一行人骑马直奔县主府门口而来,吓得县主府街口路过的百姓仓皇躲闪。
赵时渊没动站在原地看着马快速冲来,安能知站在大门口离赵时渊有些距离,她见状急得喊道:
“赵时渊!”
来人听到这个名字及时悬崖勒马,马儿仰天嘶鸣一声,赵时渊冷冷看着这与自已只有几步之遥的骑马人。
“哟,原来是赵公子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贱民”
钱仲手持马鞭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神情傲然地打量了赵时渊一番,态度颇嚣张。
“不愧是赵大将军的孙子果然气魄,在下幽州钱仲”
钱仲是幽州有名的纨绔子弟,他的舅舅是幽州刺史。
赵时渊没理钱仲转身往府里走,钱仲见赵时渊如此目中无人有几分难堪地嗤笑一声。忽然他注意到一个丑陋的侍女跟着赵时渊往回走 ,眼珠一转就听他道:
“那丑婢子快将爷的马牵去县主府马厩去”
安能知假装没听到脚步不停,钱仲脸色一变。
赵时渊也就罢了一个丑丫鬟居然敢不听自已吩咐,只见他快步上前扬起马鞭猛地朝安能知招呼去,安能知只听急促的脚步声根本不知道也来不及反应。
“啪——”
一声巨响,安能知闷哼一声脸色剧变,被马鞭抽得踉跄向前摔倒在地,破旧的衣裳就抽得炸开,应当是皮开肉绽了,安能知感受着疼痛。
在场所有人看着钱仲这凶狠样噤若寒蝉,赵时渊终于转身过来 钱仲见状朝赵时渊恶劣一笑,举起鞭子就要往安能知的脑袋落下第二鞭。
赵时渊眼神一寒,这力道一鞭下去面前的丑丫头定一命呜呼。
“钱公子,这是县主府不是刺史府”
钱仲动作一顿,赵时渊看着他继续道:“何况,她是县主的丫鬟”。
钱仲眼神恶毒,“不过是个贱婢,打杀了又如何?”
说罢扬起鞭,安能知疼得满头冷汗,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人如此对待,爹娘都未曾打过她,她是家人娇养的珍宝。
她气极仰头看着钱仲,“你以为你是谁?我的生死还轮不到你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