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之,林家众人倒是齐心,为了林家竟能如此。
冻龄秘术,方筱染实无兴致,至于阵法,她略有研究之意,然若代价是嫁入林家,那还是罢了,她素不喜受人胁迫,凡事有一必有二,一旦开了先河,便再无转圜余地。
于是,方筱染决然道:“你无需多言,此婚事我断不会应允,若你真欲救林家,实则非此一法,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若无他事,我便先行告辞了。”
言罢,方筱染转身离去,即便赵芊芊尚有话语欲说,然念及方筱染适才动手之果断,恐尚需林子衡出手相救,彼时二人之间必生嫌隙,如此,实乃得不偿失。
赵芊芊别无他法,唯有罢手。
见方筱染渐行渐远,林子衡望了一眼赵芊芊,旋即追了上去。
“林公子莫非欲一直尾随于我?”踏出林府大门后,方筱染行至马车旁,眸色微凝,并未回首,扬眉问道。
自凉亭出来,此人便一路相随,却始终未现其身,不知其意欲何为,方筱染本以为林子衡仅是出于愧疚,恐她再误陷阵中,但已至门口仍无停步之意,恐是另有他想。
故而,她才驻足,开口问询。
闻得此言,林子衡即刻现身,立于门口石柱之旁,与方筱染保持着适度距离,双唇轻颤,略带怯意地道:“我只想向姑娘致歉,却不知如何做方能得你谅解,故而……”
方筱染回首,双眸冷冽如冰,“莫非你以为跟在我身后,便能让我宽恕于你?林公子,你此举与那登徒子有何差异?”
见此情形,林子衡赶忙道:“我,我并非此意,我只是……”
“无需向我致歉,做出那事之人并非你,我亦不愿误伤无辜,林公子还是请回吧,你我之间就此了结。”言罢,方筱染上了马车,随着吴贵成一鞭抽打在马背上,只闻一声长嘶划破天际,随后烈云骏马拉着马车疾驰而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子衡怔怔地望着远去的方筱染,嘴唇翕动,却终究未发一言。
马车穿过闹市,行至小道时,吴贵成压低声音道:“姑娘,他仍在尾随我们,不知是否有何企图。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恐在我之上,不知姑娘是否能应对?”
吴贵成担忧对方武功高强,若对方强行对方筱染动手,自已恐无力保护,故而有些忧虑。当然,他对方筱染的武功还是颇为信任的,只是若对方另有所图,他届时非但无法护住方筱染,还可能会成为她的累赘。
“放心,他并无恶意,况且仅有他一人,不会贸然出手。”方筱染语气平淡,林子衡并未刻意隐匿自已的行踪,被发现也在情理之中。
他内力深厚,若想隐藏气息,或是压制内力不外露,至少吴贵成是无法察觉的。至于他为何选择暴露自已,或许有试探方筱染底细的意图,不过这些方筱染也无意隐瞒。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要甩掉他吗?”吴贵成好奇地问道,他对此人毫无好感,毕竟对方一来便对自家姑娘心怀不轨,甚至穷追不舍,如今方家的混乱局面也拜他所赐。
吴贵成自是不会在意方家的死活,只是他着实厌恶方家人因此事而为难自家姑娘。无论如何,他都绝不会允许有人胆敢对方筱染心怀不轨。
“既然能跟到此处,又岂是轻易能够甩掉的?就在前面掉头,去月湖。”
一听方筱染要去月湖,吴贵成心中虽有担忧,但也不敢有丝毫异议,只是小声问道:“去月湖做什么?那地方平日鲜有人迹,若他对您不利,恐怕……”
“有何可惧?难道他还敢对我动手不成?”方筱染微微一笑,不以为意。见她如此自信,吴贵成也只得作罢,依她所言驾着马车前往月湖。
月湖离此不远,不多时便已抵达。此处平日确实人迹罕至,只是偶尔能见到一叶扁舟在湖上飘荡,远远望去,仿佛是公子佳人正在游湖吟诗。
之所以选择此地,也是因为月湖地处偏僻,不会传出过多流言蜚语,再加上景色宜人,人的心境也会更加平和。
刚下马车,吴贵成正欲将马车拴到树上,忽然瞧见湖边出现一名身着淡蓝色宽袍,袍上印着墨竹纹理,腰间挂着月白玉佩的男子。他负手而立,一头飘逸的长发随风舞动,露出俊朗的侧颜。
不知为何,方筱染突然觉得此人甚是陌生,与方才所见简直判若两人。难道林子衡还有两副面孔不成?
正暗自疑惑时,站在湖边的林子衡忽然转过身来,对着方筱染憨厚一笑,双手作揖道:“方姑娘。”
此时,方筱染才注意到他右手还提着两袋千禧楼的芙蓉糕,以及明月酒坊的桂花酿。虽未开盖,但一阵桂花香气已扑鼻而来。不愧是明月酒坊的桂花酿,香气着实迷人。
“适才于林府,我已将话言明,林公子缘何仍跟至此刻?莫非与林老夫人一般心思?然你自已分明亦言,不喜强求他人,此番何意?”方筱染冷声道,语气中含着几分冷意。
林子衡略顿,继而朝方筱染趋近,甚是笨拙地将手中糕点及桂花酿双手奉上,组织良久言语方才道:“我深思熟虑,自觉有愧于姑娘,遂往千禧楼与明月酒坊购得彼处糕点与桂花酿,闻诸多女子对这二者钟爱有加,想来方姑娘亦不会厌弃。”
此语令方筱染甚为讶异,一脸怪异地审视着面前男子,“是以你来此只为向我致歉?”
他倒也厉害,于短时间内获此二物,须知那乃千禧楼与明月酒坊,价格自不必言,关键亦非往即能购得,其多半卖了人家掌柜情面方可将其买下。
仅为致歉而已,有这个必要吗?况且那事本乃赵芊芊一人所为,若其未参与其中,实无必要如此。
“姑娘不喜?”林子衡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方筱染,欲察其神色,见其神色平静,未见任何情绪,他心中犯起嘀咕,深恐因此惹其不悦。
“倒也不是。”方筱染无奈地叹了口气,缓步行至他前,歪头仔细端详着,一脸疑惑地问:“林公子武艺精湛,林家既欲东山再起,你何不投军?若他日立下战功,亦可替林家撑起一片天。”
“这个嘛……”林子衡略显羞赧地摸了摸鼻子,憨笑道:“我确有此念,然我至军营却被将军劝退了。”
方筱染抬眼,沉声道:“劝退?缘何?战场之上理应不会排斥一位具备杀敌能力之人。”
林子衡答:“你大哥言我身形太过瘦弱,并非能上战场杀敌之人,那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对付三四人尚可,但若至战场,怕是连枪都难以提起。”言罢,他抓了抓脑袋,又道:“况且我着实无统帅之才,若仅逞匹夫之勇,恐难立寸功。”
竟是被方怀宏劝退的?那倒也在情理之中,十有八九是担忧他立功过甚,届时军功在他之上,一举取代他的位置。
“我观你内力深厚,岂会连枪都提不动,入军营你莫非并未展露全部实力?”方筱染平静道。
林子衡垂眸道:“我这身功夫是跟姨娘的师父青崖子所学,实则并未精通,强身健体倒是足够,战场之上局势变幻莫测,实难预料会是何种情形,而且祖母亦不期望我参军,言林家人丁稀少,若我遭遇不测,林家恐会后继无人。”
说白了,即便他有统帅之才,林家亦不会让他去冒此风险,如此一来,林家便错失了一次良机,也难怪会对她如此执着。
正思索间,林子衡忽地将糕点与桂花酿塞入她手中,匆匆运气奔出百步之外,并传音道:“今日之事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归后我必劝说祖母,令她莫要逼迫于你。”
随着一阵清风拂过,林子衡的声音亦随风飘散,望着手中之物,方筱染不禁摇头轻笑,当真是个怪人,不过相较林家其他人,倒是正常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