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被风雪吹开,一阵寒气袭来,冷的人直打哆嗦。
“青兰,快把窗关上,当心把炭火吹灭了,姑娘还生着病呢,别再让她受凉了。”
紫菊急忙起身轻轻为床上的人掖好被角,掖好后手才抽离时突然被昏睡中的人扣住,她惊了一下,连忙查看,“姑娘?”
“青兰……”
听到姑娘呼唤自已的名字,青兰关好窗后匆忙赶到床前,双手紧紧抓住那只惨白冰凉的手,“奴婢在这。”
“你……”昏睡中的方筱染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一把恶狠狠的扣住了青兰的脖子,所用力道之大迫使青兰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姑娘……”青兰张嘴呼唤,眼里满是惊恐和无助,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和孱弱的姑娘会突然变得这么可怕,甚至想要掐死自已。
一旁的紫菊也被吓坏了,回过神来后她立马抓住方筱染的衣袖劝阻道:“姑娘,这是青兰啊,您醒醒。”
这声音很熟悉,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方筱染诧异的扭头,将目光落在紫菊身上,“紫菊?”
紫菊不是为救自已被人害死了吗?为什么还活着,还有青兰,明明被自已手刃,怎么也活着?
这里是哪?伤口,对了她的伤口,方筱染松开青兰,手指颤抖的去抚摸自已的脖子,没有伤,也不疼,难道自已没死?
见方筱染神色不对,紫菊小声询问:“姑娘?”
思绪凝固片刻,方筱染尽可能的让自已平静下来,先是打量了眼四周,然后又陷入了沉思。
熟悉的布局,尚且年轻的侍女,以及她这孱弱不堪的身体,看来她重生了,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她刚从岭南回到方家,却发现方家早已有了一个“方筱染”,任她怎么解释,父亲方正邕却怎么也不信她,加上侧房挑唆,她被赶出方家吃尽苦头。
流落街头后,她被一群乞丐欺负,是赵锦救的她,并想方设法把她送回了方家,当时她拿出了母亲留给她的玉镯,以及一把钥匙后,方家才勉强承认了她。
可笑的是,冒名顶替她的“方筱染”并未因此受到严惩,反倒被方正邕收为养女改名方筱柒留在方家。
现在细细想来,父亲或许并不是不信她,而是不想认她,只是有赵锦作保加上那把白家库房的钥匙,让父亲觉得她有利用价值才会松口。
至于赵锦,何尝不是在一步步算计她。
只不过她从来没想过会算计的这么早,就连他们的初遇都不是偶然。
回到方家后她的日子并没有好起来,反倒处处受人排挤被人刁难,就连养女都能骑到她头上,方筱柒早已养在方正邕膝下多年,感情当然不是才回到家中的方筱染能比的。
何况方筱柒在侧夫人汪芷玉身边耳濡目染多年,早已把她那套逢场作戏,两面三刀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
那时的方筱染是个直性子,总是被方筱柒玩弄于股掌间,各种挑唆她和方家人的关系,导致父亲对她越来越不满。
这次从病榻醒来,就是因为方筱柒设计害她落水,结果方正邕非但没有责怪方筱柒,还反倒怒斥她不会和身边人处理好关系,以养病为由将她禁足。
然而禁足大半月,她的身体非但没有恢复,反而越来越差。
到死她都不明白在方家为何身体会差到如此地步,就连出个门都气喘吁吁,走三步歇两步,还被人数落说她是故意装病博取同情。
方筱染的目光落在香炉上,而现在她明白了。
那时她还不会医术,自然无法察觉汪氏对她动的手脚,可重生后她从母亲宝典中学到的那些炼药驭毒术并未遗忘,也就看破了汪氏的恶毒。
熏香中含有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不易察觉,时间久了后她的身体会慢慢落下病根,药石无医。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她武功境界难以突破的原因,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紫菊,你把熏香撤了吧,这味道太浓我闻不惯。”方筱染轻轻摆手,做了个掩鼻的动作,一听这话紫菊赶忙起身去撤。
青兰刚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见紫菊要撤熏香连忙提醒道:“姑娘,这可是侧夫人从岳阳老家带来的雪中春信,居说是一等一的上好熏香,对您的身体也有舒缓恢复的作用,她特地送来您不用会不会……”
见青兰阻止,方筱染眸色一沉,一字一顿的开口:“我说撤了。”
头一次见方筱染动怒,青兰吓了一跳,刚刚掐住自已脖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不敢多想,连忙闭嘴。
由于情绪激动,方筱染胸口起伏,连咳好几声,青兰见状伸手准备扶她,却被方筱染反手推开,“你去打点热水来。”
“是。”青兰欠身离开,心中却有疑虑,总感觉这次姑娘醒来后和从天不太一样了,很陌生,也很吓人,而且对她多有防备。
方筱染当然得防她,那一句“顺应天命”实在让人难以忘怀。
当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体,府中请来的那些大夫信不过,他们大多依附于侧夫人汪氏,别说给她治病,不误诊说她没病就不错了。
何况这些大夫又哪里请得动,多半都以各种理由推辞,前世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方筱染当然不会找他们。
于是她亲手写下一药方递给紫菊,拿过药方时紫菊有些意外,“姑娘,这是……”
“岭南那边的偏方,可以滋养身体调节气血,你去药铺照着这个方子爪三副药回来。”
“是,奴婢这就去。”
紫菊前脚刚出门,汪氏就带着她的贴身妈妈钱氏来到方筱染的北居。
汪氏的腿脚不好,进门都需要钱妈妈搀扶,据说少时为救方正邕她双腿受创,落下病根一直没好,方正邕心怀愧疚破例将出身卑微的她娶进门以侧室之礼相待。
现如今方筱染的母亲白戚戚离开方家,老夫人又上了年纪,方家大小事务便由汪氏这个侧室来打理。
见她进门,方筱染故作起身汪氏赶紧拦住她,“快坐,别管那些虚礼,你身子骨不好要多休息。”
“咦,你没点雪中春信吗?”汪氏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空气中还留有余香,却不见香炉,这让她很诧异。
见她提起熏香,方筱染尽量压制心头的怒火,表面上却笑着说:“点了一会儿,味道有些浓。”
“是吗?那我下回命人给你送些清淡点的来。”
“多谢姨娘。”方筱染故作乖巧的道谢。
看她这么乖巧,汪氏认为是自已的法子有用,便轻轻抓住方筱染的手,笑着说:“傻孩子,都是一家人谢什么呀。”
好个一家人,方筱染在心里冷笑,要不是因为汪氏,她的母亲又怎么会落得一个迫害婆母的罪名被赶出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