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凝眉思索一阵,不确定道:“好似……是信王府的程侧妃?”
姓程?
郑氏思索,她认识的人里,姓程的……还真不少。
这位谢二小姐长得实在面善得很,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妇人还在介绍,咂嘴道:“听说啊,这程侧妃虽出身不显,却也很是受宠,与信王妃一样为信王诞下一子一女。
程侧妃的兄长便是靠着信王对程侧妃的恩宠,在定州……”
另一边,眼见皇室兄妹几人的对话告一段落,座位离皇室很近的成国公和安国公对视一眼。
成国公利落端酒起身,又等着身体不好的安国公慢腾腾站起来。
二人并肩而立,一同端着酒杯对着靖王恭敬一拜。
靖王同样对着安国公与成国公二人遥遥举杯示意。
这二人,一人是多年未见的故人,一人是故人之后,尤其安国公,已经是为数不多的能与他一起缅怀那个人的人了。
三人同时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成国公坐回原位,成国公世子江煜靠近父亲:
“父亲,靖王乃祖父昔年上司,与祖父关系亲厚,若将靖王请回……”
话未说完,成国公冷眼扫过来:“住口!”
江煜不服气地动了动嘴角,终究在父亲的冷眼下闭口不言。
沈鹭刚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没办法,江煜头顶的光环太过耀眼。
而且,她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比起儿子江煜那亮瞎人眼的刺目光环,成国公身上的光环看似没那么亮眼,却更为浑厚。
奇怪,二叔和沈王氏作为沈鸾的父母,他们的光环要比沈鸾的黯淡许多。
成国公夫人的光环与沈王氏相当,也比沈鸾、江煜二人的光环逊色许多,成国公的光环怎会堪与男女主相比呢?
在这有些昏暗的宫殿里,那父子二人简直将他们所在的那一片都照亮了。
莫非女主只有沈鸾一人,男主却是江煜与成国公父子二人?
呃……沈鹭一阵恶寒,赶紧将跑偏的想法拉回来,还是暗地里留意一下成国公父子好了。
沈鹭回忆了一下,她方才勉强看清了江煜的口型,似乎提到了“祖父”?
她记得,他的祖父,老成国公也是在十年前,理王之乱平息后不久就去世了。
沈鹭又凑近了沈三婶:“安国公和老成国公都是什么时候到戚将军手下历练的啊?”
沈三婶道:“安国公和老成国公起先是跟着戚老将军学艺。
也就比圣上和靖王、宁德长公主晚两年吧,安国公和老成国公便时常拜访戚老将军。
算是戚老将军的半个学生……后来戚老将军战死沙场,戚将军出孝奔赴南疆。
当时还是世子的安国公与老成国公,与靖王一样担心初出茅庐的戚将军在军中无人可用,便向先帝请命,与靖王殿下一起到南疆。
名义上是在戚将军手底下历练,实际则是与戚将军并肩作战。”
沈鹭佯装好奇:“他们几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沈三婶点头:“不错,安国公与老成国公虽未与靖王殿下一样一直在南疆,却也呆了足足三年。
后安国公与老成国公先后回京成亲,长居雍都,这才与戚将军和靖王殿下分开……”
沈鹭正竖着耳朵听沈三婶讲古,却听见殿中突然喧哗起来。
扭头去看,是皇家席位的位置。
一朱袍男子提着酒壶站起身,大喝一声:“好酒!”
然后便摇摇晃晃离开席位,竟咿咿呀呀地唱起了劝酒名曲《祝君欢》。
四肢也随乐律而舞动,浑圆的臀部扭来扭去,跳起了《天地四时酒仙长乐祭》。
他长相平庸,却有一把好嗓子,将本就柔和的曲子唱得宛转悠扬;他身材肥腻,却有一身好韧劲,将本就柔中带刚的舞蹈跳得刚柔并济。
旁边一同样一身朱袍,与他面容仿佛的少年拊掌大乐:
“好!唱得好!跳得也棒!父亲歌喉依旧,舞技也越发精湛了!”
少年旁边有一年岁更小的少年,同样着一身朱袍,他一会儿看看父亲,一会儿看看兄长,急得满头大汗:
“父亲!大哥!你们忘记出门前怎么答应母亲的了吗?怎地就又喝多了?!”
这下回去怎么跟母亲交代呀!
这三人正是淑妃曹氏所出的诚王谢宏,以及诚王的两个儿子,诚王世子谢明博、诚王次子谢明远。
诚王妃月前刚为诚王诞下小女儿,尚未出月子,于是今日诚王府便只有父子三人出席今日宴会。
诚王生性纨绔,喜华衣美食,好玩乐,小毛病一堆,却从不犯大错,连圣上和曹淑妃都拿他无法。
只有诚王妃谢杨氏能劝得住一二,今日诚王妃却没来。
诚王父子二人,一个载歌载舞,一个吹捧鼓舞,煞是欢乐。
座中其他人却有些尴尬,偷偷去看皇帝的脸色。
《祝君欢》一曲,曲调柔美,填词也颇有意境,却向来难登大雅之堂,因这词曲的作者,乃是前朝红极一时的名妓。
《天地四时酒仙长乐祭》与《祝君欢》差不多是同样境遇——此舞首创者,他是个小倌……
但诚王不在乎这些虚名,歌是好歌、舞是好舞,这边足够了!
大殿之上,一时之间竟只有诚王父子三人的声音。
皇帝脸色黑沉,一掌拍在桌子上:“胡闹!”
旁边脸色同样难看的曹淑妃向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不多时便有几个太监宫女上前来围住诚王父子三人,引着他们离席。
曹淑妃扯了扯嘴角:“诚王喝醉了,便让他去歇息吧,我们继续……”
话未说完,诚王又闹了幺蛾子,他一把将两个宫女推开,拽着自已的领子,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高声道:
“滚开!本王是有媳妇的人!岂是你们能沾染的……儿子!”
他对着谢明博呼唤道:“快快过来!来保护阿爹的清白!”
皇帝的额角跳了跳,对着几个太监吼:“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朕带下去!”
“……诺!诺!”
几个太监忙郭裹挟着不住挣扎的诚王退下,谢明远赶紧扶着自已有些走不稳路的大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