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时候不早了，我们便明日过去好了。”
珍珠继续道：“另有两事，其一便是雍都有传闻，说您是因侯夫人扣留先夫人的嫁妆一事气急晕厥，”她看了看沈鹭，果然是一副无语却也不甚在乎的表情。
沈鹭扬扬下巴：“第二件事呢？”
沈鸾一派人人有光环嘛，那光环能把坚持反抗的她压迫到晕倒，想来影响一些人的思想、左右几句传言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少爷在谷梁胡同那里抓到了一个盯梢的人，已经关进了那宅子的柴房里，等您醒了一道审问。”
盯梢者？
沈鹭沉思，会是什么人呢？他自入京以来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谁会盯着她呢？
翌日，风和日丽，沈鹭一行一早便出门，去谷梁胡同换了马车——精粹阁的事情她没瞒着，三文书铺与三文学堂的事情她暂时还不打算暴露。
三文学堂必须要有一定的成果才能公之于众，到时，她也好进行下面的计划……
先去了精粹阁，见一切如常，便去了已开办月余的三文学堂。
雍都的三文学堂开办时日有限、规模尚小，却也有三十余名学子，新上任的执事於南对学堂的一应管理游刃有余。
於南正要出门，见沈鹭来，拱手道：“东家，今日前来可有何吩咐？”
沈鹭摆手：“无事，倒是於先生你辛苦了，”她听着学堂里传出来整齐的读书声，心下愉悦，“学堂可有遇到什么困难？我看先生似急着出门？”
於南摇头，皱着眉道：“学堂暂时一切安好，只有一苟姓学子已有两日未来，在下欲前往其家里探究一二。”
那学子平日里念书也算用心，若就此不来学堂，未免可惜。
沈鹭闻言，便摆手：“先生尽管去吧。”
於南便匆匆告别。
沈鹭叹气，即便学堂束脩只三文，却仍有许多正当年龄的人不能来读书。
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能给家里干不少活了，若是来读书，家里的活儿丢给谁呢？
办学几年，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不能读书的事例屡见不鲜，有人就此放弃，也有人坚持了下来。
也不知那马姓学子是何缘故未能前来，以后又是否继续读书进取。
“阿嚏——”沈鹭揉了揉鼻子，没当回事。
离开三文学堂，沈鹭径直返回谷梁胡同叁号宅子。
却不知，有人正念叨着她：
“小姐，三小姐定是故意给您撂脸子！哪有人病刚好就急着出门的？”一个桃心脸的小丫鬟愤愤不平。
另一个大丫鬟碧丝皱眉：“金梅！”
燕草的下场就在眼前，可不就是败在一张嘴上？以前金梅当二等丫鬟时也只是性子活泼些，并不像这样口无遮拦。
现在升了一等丫鬟，怎地还不如以前？
金梅看了碧丝一眼，却继续道：“奴婢说的哪里不对？三小姐定是故意避开小姐！”
以前她是二等丫鬟，碧丝是一等，她当然要听碧丝的。
可现在，她也升了一等丫鬟，已经与碧丝平起平坐了，不必再奉承于她，也不用像以前般事事回避，她如今也可以掐尖要强了。
此人名唤金梅，原是沈鸾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在燕草一家被发卖后便顶替了燕草的位置。
沈老夫人原打算亲自指一个懂事的伶俐丫头给沈鸾，谁知侯夫人沈王氏着急忙慌的在自已被关进祠堂前就定了金梅升上来。
好似老夫人指来的丫鬟能害了她宝贝闺女。
沈老夫人懒得理会，由着她去了。
沈鹭昨日晚上转醒，沈老夫人、沈三婶立刻就赶过去看望，沈鸢沈鹙姐妹昨日晚上也来沈鹭这里小坐了一会儿。
沈鸾若诚心道歉，理当昨日就来——毕竟也就几步路的事儿。
也不知是不是沈鸾觉得当着沈鸢姐妹二人的面道歉掉面，竟是没来，只等着今日走个过场道个歉。
谁承想沈鹭压根没把沈鸾的道歉当个事儿，一大早就出去了。
可这落在沈鸾这边人的眼里，便是沈鹭记恨沈鸾昨日未来，故意在今日躲出去下沈鸾面子。
若沈鹭知晓她们的想法，定会嗤笑一声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哎呦，这是哪里的话？”兰嬷嬷从一旁的二房里走出来，不软不硬刺了句：“三小姐若早知晓大小姐要来，必扫榻相迎！”
明明是你们主仆昨日该来不来，这倒也罢了，三小姐本不将大小姐的道歉放在心上——又不是真心悔过。
今日却不打一声招呼上门来，还嫌弃她们三小姐没等着——怎么，你一个来道歉的人，还真端着架子要别人扫榻相迎呢？
沈鸾眼中闪过一丝难堪：“兰嬷嬷误会了，”这兰嬷嬷一个下人竟也如此硬气，是因为从镇国公府出来的么？
她转身递了个眼色，金梅缩缩脖子，将手里的赔礼递上前，有些不敢看兰嬷嬷的眼。
兰嬷嬷看了看眼前的东西，示意旁边的二等丫鬟绣儿接过来，又笑眯眯道：“老奴便代替我们家小姐收下这东西了，小姐也一直念叨这姐妹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呢？
想必大小姐也是这个想法吧？”
沈鸾面色冷淡，胡乱点头，道：“既阿鹭不在，我便也不打扰了，嬷嬷留步。”
“恭送大小姐。”
等沈鸾一行人走远，兰嬷嬷嗤笑一声，这沈大小姐道歉真是有意思，一句歉意的话都不说，只送些面上光堂却不实用的东西便算作道歉了。
这为人处世可称不上她这几年在雍都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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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
沈鹭对忠勇侯府沈鸾上门道歉的事一无所知，她在谷梁胡同的宅子里待了一天，上午将十三商行的事务处理清楚，下午便叫珍珠念了一会子话本，自已又读了半本游记。
正读到西山居室早年一篇说到番邦异植的游记，有一作物被称为甘薯，亩产千斤，她怀疑那是灰团子世界里那种叫做红薯的作物：
“珍珠，你说这西陆的甘薯，若是能引入我大雍……”
“小路！”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一把将团在摇椅里的沈鹭拎起来，提着转了两圈。
沈鹭怒蹬双腿：“混蛋郑毅！放我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