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低眉顺目,顺从地服侍着墨琉璃。
她甚至不用抬眼,就能想象出赵萍那副可憎的面目。
以及手里皮鞭扬起,狠狠地抽打她。
而墨琉璃却不动声色观察两人较量。
这名宫女年纪尚幼,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
做事聪明,不揽功。赵萍训斥,沉着应答。
一句话说出她差点死去,间接告诉赵萍,是谁救了她。
赵萍仗着老宫女的身份,维护自身利益。
每一句话都在表功,一句泥人没有完工,等了很久,告知她尽心尽力。
都是人精啊!宫里的人精。
这些心思深沉的角色,哪里是区区五岁孩童能够应付的。
墨琉璃在二人你来我往的较劲中,静默的喝着汤。
滋润的汤水顺着咽喉流进,干涸的喉咙刹那滋养。
墨琉璃感慨,活着真好。
她的静默,却使赵萍不安分起来,她眼珠子乱转。
她瞥了一眼孤零零的葡萄,先发制人,“你,是不是你导致长公主卡住的。”
宫女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答得流利,“赵嬷嬷,奴婢进来的时候,长公主已经不省人事,奴婢救治下,长公主才醒来。”
她抬起头,语气中带着疑。
“而且房内空无一人守候,奴婢斗胆一问,若房中有人,长公主又怎会差点遭遇……。”‘身亡’二字在宫中是忌讳,她及时将话吞回了肚里。
墨琉璃勾了一下唇,说到正地方了。
她睇了一眼赵萍,“来,你给个说法。”
赵萍噗通跪地,撇清干系。
她用以往糊弄墨琉璃的说辞说道。
“长公主,老奴派了人值守,才去找的工匠,一定是狗奴才偷懒。老奴这就去惩罚他们。”
她双腿离地,却对视上了墨琉璃的眼睛。
一双深邃的海洋之眼,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赵萍的心忽悠一下,长公主出生就由她照顾。
她熟知长公主性子,三岁看到老。
生性软弱,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是个软柿子。
而今天的长公主,不像以往那般,怯怯地躲在她身后。
她离地的膝盖又贴回地面。
眼神不安分地向上飘,试图捕捉长公主此刻是否仍保有,那份天真无邪的神情。
墨琉璃小小的身子一歪,童真的眼睛对上她不老实的眼睛。
她纯真的一笑,像极了当时赵萍逗着襁褓中的她。
那种不温不火的笑意,让赵萍感到莫名的寒意,汗毛不由得根根竖起。
墨琉璃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边,连喝汤水也在笑。
不知是否因为那汤水太过美味,她从破晓时分开始,不紧不慢地品尝。
直到晌午时分,那碗汤才见底。
二人双腿,跪的失去知觉,才听见墨琉璃拉着锯末子的嘶哑声。
“起吧,召集宫中所有人,去大殿外跪着。”
俩人只是起了身,躬着90度身子,不敢动。
宫女对长公主接触不多,可从情形估摸。
长公主的个性,并未外人说的那般怯懦。
赵萍的心扑腾乱,长公主像变了另一个人。
模样没有变化,脾性翻天覆地。
笑意都暗藏生杀。
墨琉璃轻笑,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宫女想往上爬,说的话都是对她有利,能扳倒赵萍的手腕。
殿内无人伺候,坐实赵萍渎职。
这一项罪责,赵萍不死也脱层皮。
赵萍失职在先,想找补过错。
下手的方向就是她的脾气,还有对她的孺慕之情。
两样相加,父皇也会从轻发落。
一个个的小算盘,巴拉的明明白白。
珠子乱撞的响声,如成群的蜜蜂,往墨琉璃耳膜里乱嗡嗡。
墨琉璃指着赵萍,“你去。”
赵萍提着心去到殿外,中气十足的叫唤奴才们前来领罚。
而殿内的墨琉璃指了指宫女,“名,字。”
宫女:“袁紫依。”
袁紫依见长公主嗓音时断时续,未有缓解,斗胆说道。
“长公主,您喉咙尚未痊愈,即便要惩处他们,说话也显得吃力。不如让奴婢前往符箓司,为您求取一张治愈符,或许能有所帮助。”
墨琉璃点头。
符箓?难道是人鬼世界,或者是有生灵存在的光怪陆离的时代?
管他的呢,饭要一口一口吃,水要小口小口喝。
惩罚了害死她的人,在探寻未知领域。
袁紫依走出门外,但却躲着赵萍走。
可赵萍却像是按了定位雷达,她走哪,赵萍预判她的方位。
她威胁到,“等事情完了,本嬷嬷不会放过你。”
袁紫依笑道:“嬷嬷,放不放得过,还要长公主说了算。”
长公主还不一定放得过赵萍,袁紫依挑衅的转身。
赵萍敢怒不敢言,因为墨琉璃像老干部一般,双手背后,跨出了殿门。
她摆出保温杯里泡枸杞的领导派头。
步履缓慢,走向空旷。
赵萍迅速唤来奴才,为墨琉璃撑起伞。
以免毒辣的日头伤到长公主,导致罪责加重。
墨琉璃慢爬坐到椅子上,伞下为她带来一片阴凉。
其实赵萍本想献殷勤,抱她坐上去。
墨琉璃仅一个眼神,吓退了她。
赵萍心中琢磨,莫非长公主经历了一趟冥界之旅。
归来后,变得让人不敢轻易亲近。
墨琉璃俯瞰下方人,宫女,太监跪倒一片。
小鸟在树上作窠,振翅之际,细小的树枝纷纷落下,仿佛下起了一阵毛毛细雨。
毒辣的阳光跟随树枝齐齐往他们身上落。
树杈,绿叶子顺着后背的汗水粘连。
前襟贴服后衣,洗了一次汗蒸。
墨琉璃斜睨了赵萍一眼,只见她热得忍不住伸出舌头散热。
墨琉璃冷冷地想抛给她两个字,活该。
袁紫依小跑着递给墨琉璃治愈符箓。
赵萍手快眼快地抢夺,为长公主治疗。
符箓是个好东西,俄而,墨琉璃张开嘴,发出了音节。
嗯,很好,不疼了。
赵萍转身又出来,手里拿着茶碗,递到墨琉璃跟前。
她笑着接下,呷了一口。
冰冰凉,心飞扬。
赵萍看着满意的长公主,心稍定许多。
长公主应该不会惩罚她太重,五年育养还是能抵罪的。
袁紫依伸出双手,墨琉璃的茶碗依旧四平八稳的放在她手心。
赵萍没好气的瞪着,真会找机会巴结。
一个刚调过来的小皮子想爬到她头上,做梦去吧。
袁紫依明知赵萍瞪着她,依旧用笑回击。
墨琉璃托着腮帮,阴暗之中凝视着两人间的敌对争执。
尽管晌午的烈日如火,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此刻的惬意享受。
却苦了地上的宫女,奴才。
一位宫女终于忍不住,咬着被烈日晒伤的脸颊,开口询问。
“长公主,奴婢们不明白犯了何错,为何您要如此惩罚我们。”
“若是奴婢们有所过错,还请长公主明示,奴婢们才会心甘情愿地接受惩罚。”
赵萍脚一迈,率先呵斥,“老奴命你们照顾长公主,殿内却无一人值守。”
“长公主几近遭难,你们自已说,你们是否该当罪责。”
宫女,太监们心慌失措。
幸亏长公主未遭不测,否则他们必将面临无法逃脱的死刑。
赵萍愤然补充,“即便你们跪地而亡,你们的罪行也算不得重。”
她巴巴的数落罪责,墨琉璃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赵萍,你也给本宫跪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