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琉璃的记忆中有卫依珍这号人物。
只不过没见过她本人,亦或者说,两个人见面的方式不一样。
一个在门外攀谈,一个在门内倾听,偶尔能聊上一两句。
而且只有一两句,多一句,墨琉璃都闭口不言。
她总会派人给墨琉璃送礼物,泥人就是她所送。
泥人成了墨琉璃的依赖,所以她对卫依珍的声音格外敏感。
说她是母妃的金兰,墨琉璃今时才知晓。
墨琉璃挂着酱油瓶的小嘴,委屈巴巴。
但她却一个字不肯说,好似天大的委屈只能用撅嘴承受不白冤枉。
卫依珍对墨琉璃的性子太熟悉,这孩子就是个闷葫芦。
她也不强求墨琉璃能说出为自已辩白的词。
心智未成熟,又遭受冤屈,能见她简直天降红雨。
墨琉璃坐在桌前,也不行礼,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卫依珍。
卫依珍哀叹一声,走到她身前。
她下意识的瞥了眼,见屋中只有她和墨琉璃。
她蹲下身子,目光温和,柔言轻抚。
“长公主,您是音昔姐姐唯一的孩子。说句大不敬的话,您也是我得孩子。”
“孩子犯了错,改了就好,倘若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非得闹得下死手,姑姑会找人替你承担,只要您平安。”
“姑姑此生最大的心愿,也是音昔姐姐的心愿,就是看着你长大。”
她每一声的安慰,墨琉璃就跟着掉一滴泪水。
发自肺腑的劝慰,如潺潺溪流,温润河底鹅卵石。
在坚硬的石头,因为清泉的残温,水滴石穿。
“我……”墨琉璃无处安放的小手,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
她最后搂住了卫依珍的脖子,小脑袋枕在了她的肩膀。
“我没有伤害……皇弟,我没有。”洪水泛滥成灾的哭声,使得卫衣珍止不住的落泪。
“璃儿是世界上最乖,最善良的孩子,姑姑也相信您,您没有伤害皇弟。”
卫依珍轻轻拍着墨琉璃的背,“您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自责。我们都知道,您绝不会做出伤害亲人的事。”
墨琉璃在卫依珍的怀里逐渐放松,她撕心裂肺的哭声,转变为抽泣,随后渐渐平息。
此时,窗外的霜雪莹莹,似乎也在为这份温情默默见证。
而那长长的曲径小路上,留一行浅浅的脚印。
卫依珍呼出一口凉气,心情沉沉,“长公主才五岁,却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哎,希望早日查清真相,还长公主悠然成长。”
侧身的老嬷嬷钱媛说道:“娘娘,长公主有您护着,一定会开心成长。”她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信心。
就在这时,尽头的小路上有一行人走来。
钱嬷嬷看了看来人,“娘娘,前方来人好像是彤妃娘娘。”
卫依珍眉目一皱,这个泼货,见到她真是触霉头。
“我们绕路……”
“呦,这不是珍妃?真是好久不见啊,不打声招呼就走?”项彤隔着老远,扯着嗓子喊卫依珍。
卫依珍本想装聋作哑,项彤却三步并两步走到跟前,“珍妃走这么快,是不想见本妃?”
卫依珍淡笑,“彤妃说笑了,本妃偶感风寒,想早些回去休息,真没听见彤妃在喊本妃。”
“风寒不是大事,喝点汤药就好了,咱们多久没见到了,找个地方聊聊。”
卫依珍心下呵呵,面上不显,故意咳嗽俩下。
“宫中之人都知本妃身子羸弱,一点风寒便能卧床不起,你要忍心看着本妃卧床,我们可以再寒天里聊一聊。“
项彤笑笑,“珍妃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别见到你的时候真起不来,那真是罪过。”
“我们走。”她率领一干宫女,太监大摇大摆的从卫依珍身边走过。
卫依珍冷脸,真要是起不来床,那也是她诅咒的。
她尽量避免与项彤发生冲突,只因觉得她太过烦扰,让人心生不快。
项彤轻蔑地唾了一口,嘲讽道:“倒是个会装模作样的。”
一旁的大宫女岑香轻声提醒:“娘娘,珍妃好像是从怡景宫那边过来的。”
“哼,身子不好还去怡景宫,真是活力四射。”怡景宫红色围墙,映入了项彤眼内。
殿内的墨琉璃撑着下巴,袁紫依小嘴不停地夸赞卫依珍。
“珍妃娘娘真是好人,不管他人闲话,还来看望长公主。”袁紫依的声音温柔而充满敬意。
楚新霁在一旁跟着点头,接话道:“别人都躲着咱们怡景宫的人,只有珍妃娘娘不躲闪,还送来了这么多东西。”
桌子上铺满了珍贵的草药,冰降雪莲,四月玫,山涧苔……稀有珍品。
开启的箱子叠满了冬季,皮裘,云肩,丝绵袍……样式各异,都是东彦今年的最新款式。
“长公主,彤妃娘娘到访。”门外的婢女飞报。
墨琉璃:“请。”
她的怡景宫热闹非凡啊,前脚送走一个珍妃,后脚又来一个彤妃。
前一个是关心慰问,这一个?她不确定。
搜索了下脑海里的片段,她没找到彤妃的任何影子。
难道这位也是患难真情的人。
既然来了,那就探探底。真情假意,一看便知。
项彤神气活现的走进寝殿,扫了扫墨琉璃。
她一袭水绿色常服,妆容精致,柳叶细眉,唇角自觉上翘。
墨琉璃依旧未起身,两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项彤。
项彤像在自已殿中,直接坐上了主位。
她的大宫女岑香自觉的给她倒茶,又将茶水递到她手上。
项彤慢饮时,偶然注意到桌上和地面上摆放的物件。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然后继续品茶。
她嘴角撇了一下,“长公主,您谋害皇子是真的?”
墨琉璃:“……”
这位并非来嘘寒问暖,而是专门来找茬的,问的问题直击要害
墨琉璃瘪了瘪嘴,气嘟嘟地转头不去看她。
随后,心中的酸楚被触动。她在又转过头,用那泛着红晕的眸子怒视她
项彤也盯着她,意思在说:“来,来,来,看咱们俩谁能对视过谁。”
墨琉璃与她瞪视地眼睛干涩酸疼,迫不得已闭上眼睛。
眼不见心不烦。
宫中小道消息不用探查,项彤已知一二。
听闻墨琉璃走出怡景宫,去了皇家藏书读书。
她以为学了一星半点的本事,没想到还是一屁蹦不出个响——真白扯。
“长公主,你学了那么多学识,难道不为自已的行为辩解?”
“毕竟你谋害的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未来的储君。”
墨琉璃:“……”
墨琉璃沉默不语。
冷眼旁观项彤的下一步行动。
其实她特别的想爆粗口,特么的,无端指责,清白无辜受辱。
她将怒气吞了回去,告诫自已,忍着,回头算账。
项彤嘴角冷笑,对墨琉璃不回答,显然在她的预料范围内。
“长公主,陛下不愁你吃穿,这些东西,本妃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