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眼角划出泪水,她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当真害怕了。
“有我在,你不会失去你生活里的一切。那些你觉得法律护不住你的时候,我会护着你。”沈彧舟语气坚定。
“郑远强他不要命的。”周喜闭了闭眼,酸涩又无奈。郑远强孤身一人,既不怕失去也不怕得罪谁,他若疯起来,又能拿他怎样?
“你信我。”沈彧舟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已的眼睛,“我从不骗你。”
沈彧舟再怎么样身后也有沈家,沈家能有今天,定然有非同寻常的手段,什么样的泼皮无赖没遇见过?他们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区区一个郑远强,若是沈彧舟愿意借沈家的力,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有的是让他难受的方法。
沈彧舟从第一次见到郑远强,心里就一直没放下过这个人,他知道郑远强是周喜心里的一根刺,所以他最近已经让王叔帮忙查了郑远强。
他想着如若郑远强从此能安安分分,那最好。可他若是纠缠着周喜不放,让她不痛快,那他定然不会放过他。可周喜没有等他,自已先动了手。
周喜,仰头看着他。他脸上留下的伤只剩下淡淡的印痕,却像是在提醒她。
“这本和你没有关系的。”周喜轻声说着,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了他脸上那处。
沈彧舟握住了她抬起的那只手:“不许胡思乱想,不许自已陷入情绪的怪圈。你要记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
沈彧舟另一只手轻轻擦了擦周喜眼周的湿润,柔着声哄她:“先跟我回去?”
周喜任由他牵着,目光却又落在郑远强身上,她看着他明显已经缓过劲来,却仰躺在地上,也不动作,也不说话,只目光随意落在一处,疯癫地咧着嘴在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彧舟一手牵着她,一手揽过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带着她离开。郑远强他饶不了,可眼下更重要的是安抚好周喜的情绪,别让她被理智冲昏了头。
周喜情绪复杂地回头看了郑远强最后一眼,眼神中揉杂着愤恨、不甘和无奈。但她现在慢慢冷静下来,心里也愈发清楚,如若沈彧舟今天没有出现,她这辈子可能真的就被自已毁了。
沈彧舟边领着她走,边低声哄着她。周喜听着他沉澈的声音在耳边,心里的波纹像是被渐渐抚平。似乎只要是他在身边,自已就没有什么可慌乱害怕的。
沈彧舟的心思都在周喜身上,两人都没注意到身后的郑远强。可变故就在那一瞬间发生。
郑远强看着二人转身欲走的身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都是狠意。他从兜里摸出了匕首,没有犹豫,飞快地向前大跨了几步,对着沈彧舟的后腰直直刺了过去。
“去死吧。”郑远强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又将匕首狠狠抽出,带出一片鲜红。
沈彧舟闷哼一声,痛苦地拧眉,一股钻心的痛意从腰处蔓延开。周喜的思绪仿佛在那一瞬间被人抽离,她呆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她看着沈彧舟后腰处渗出大片的血,将他身上白色的t恤染得鲜红。周喜颤抖着声音,慌乱无措地喊了一声:“沈彧舟。”
一步之远的郑远强看着周喜笑出声,声音诡异又变态:“周喜,这下后悔了吗?”
周喜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彧舟,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不见。
沈彧舟有些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他看着周喜瞬间涌出的眼泪似决堤一般汹涌,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完了,这回该怎么哄?
周喜的视线被眼泪模糊,她跪坐在地上,用力扶起沈彧舟的上身。整个人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120。她努力想让自已平静下来,抽咽着冲电话那头报了个地址。
沈彧舟皱着眉,费力地伸了伸手,想去擦她脸上的泪。
周喜后悔了,她看着自已满身满手的血,泣不成声。
“沈彧舟。”周喜一遍遍重复他的名字,“你别吓我。”
沈彧舟痛苦地皱着眉,却强撑着安慰她:“哭什么?我向来命大。”
“我们都有大好的未来,为了这种人毁了自已,不值当。”直到这一刻,他仍放心不下她心里的恨意,怕她做出傻事。
“我错了,沈彧舟,对不起。”周喜心如刀割一般,她从未想到会闹成如今这般。
两年前的场景此刻仿佛重新摆在了她的面前,一幕幕引人噩梦的画面卷土重来,侵袭着周喜的大脑,击溃她最后的理智。她已经失去了程乐,如今又可能失去沈彧舟——这个原本与她非亲非故却用满腔爱意保护她的少年。
周喜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她多希望此刻躺在地上的是自已。沈彧舟脖颈处挂着的平安扣毫无生气地斜斜搭在他锁骨处,刺得周喜眼睛生疼。她想给他一世平安,却没成想带去了灾难。
他们那处的动静将不少人引来了原本无人的小巷。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在一旁指指点点出声议论。
郑远强不逃也不躲,就靠坐在一旁的墙角,身边放着那把满是血迹的匕首,兀自点了根烟,病态地欣赏着周喜此刻慌乱无助的反应。
救护车赶来的时候,沈彧舟已几近休克,没了意识。周喜跟着去了医院,一路上,她头脑发懵,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直哭,一直哭。等沈彧舟被送进了抢救室,她终于卸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了门外。
医生没多久就出来,问是否有家人陪同,周喜红着眼应了一声。
“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女朋友。”
“你男朋友现在情况危急,我们要对他紧急进行手术,同意的话麻烦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医生说着递过纸和笔,“另外,你最好尽快联系他的父母或者家人过来。”
“医生,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周喜整个人都在抖。
“现在还说不好,但是我们一定会尽力抢救。”医生说完,接过周喜签完字的手术同意书,转身进了急诊室。没多久沈彧舟就被推出来,又被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中”三个字亮起,时间开始变得无比漫长,周喜的低垂着头,分辨不清情绪。
不一会儿,警察找了过来,他们一眼就看见了身上都是血迹的周喜,在手术室门口,分外显眼。
“你好,我们刚才接到了群众报案,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配合接受调查。”
周喜闻着声,动作迟缓地抬起了头,双眼红肿着,微张了下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男朋友还在抢救,您能帮我联系到他家里人吗?等他们过来我再和你们走行吗?”
“我们已经联系了他的母亲,她正在赶来的路上。”警察见她一个小姑娘,遇见这种事,也于心不忍,便答应等沈彧舟家人赶到再带她回警局。
过了没几分钟,何姝吟出现了,那个一向妆容精致气质得体的女人此刻发丝凌乱,踩着一双高跟鞋狼狈地小跑着,脸上挂着泪,弄花了妆。
见到警察,她顾不得体面,急匆匆地问:“警察同志,我儿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会这样?凶手抓到了没有?”
警察安抚她道:“我们也需要再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才能给您答复,您先冷静一下。”
何姝吟得不到答案,瞥见一旁的周喜,转而扑向她,晃动着她清瘦的肩头:“我儿子为什么躺在里面?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出事?”
周喜看着面前情绪激动到难以抑制的女人,说不出话,只能轻轻呢喃一声:“对不起。”
“你为什么对不起?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是因为你我儿子才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你?”何姝吟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仿佛周喜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一旁的警察见状,上前拉开了二人:“何女士,您先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麻烦您保持安静。嫌疑人我们已经当场抓获,等我们了解清楚情况,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何姝吟死死盯着周喜:“查!好好查!所有跟我儿子这事有关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警察见沈彧舟母亲也已经来了,便要带周喜走。周喜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也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门,然后随着警察离开了医院。
到了警局,周喜接受了警察的问询,把发生的事情全部如实说了一遍。
“所以现场的麻绳和木棍是你带去的?”
“是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让郑远强死。”
似乎没想到周喜会如此不加犹豫地说出这话,警察也迟疑了一下:“为什么?”
周喜低垂着头,缓缓开口:“两年前,他和一群人来巷子里堵我,我姐赶来帮我,他就用他那双手死死掐着我姐的脖子,差点让她断了气。后来他又来羞辱我,我姐起身想帮我,但她当时大脑缺氧,没站稳,从石阶上摔下去人没了。因为郑远强是未成年人,又有精神疾病,法院只判了他一年。前段时间他出来了,就来找我,骚扰我,用我至亲至爱的人来威胁我。我忍受不了,所以想以牙还牙。”
周喜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对面的警察一阵沉默,似乎是没有想到二人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彼时也对周喜多了些同情。
“所以沈彧舟是赶来阻止你的?”
“是。”
“然后郑远强趁你们准备离去的时候刺伤了沈彧舟?”
“是。”
“为什么他会刺向沈彧舟而不是你?”
周喜没提沈彧舟和郑远强起冲突的事,只语气淡淡地说:“因为郑远强知道,我的七寸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