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的掌心火辣辣的疼,但她心里想的却是,这一巴掌她打轻了。
郑远强被打得一瞬间脑袋发懵,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一手狠命地握住了周喜的手腕。
“臭婊子,你敢打老子。”郑远强的脸上不见了刚才的嬉皮笑脸,只剩下被瞬间点燃的暴怒,“你在床上也他妈脾气这么烈吗?”
周喜被他扣着手腕,疼痛感顺着手臂直达脊背。她皱着眉,一脸戾气,咬着牙从齿缝中溢出一声咒骂:“崽种。”
郑远强猛吸一口烟,又朝着周喜缓缓吐出,他一阵疯笑:“我真想看看,你被皮带绑着,被手铐拷着,被皮鞭抽打,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的时候,嘴到底是硬的还是软的?”
不堪入耳的污秽荤话让周喜额头筋络微微凸起,一只手还被他力道不减分毫地扣握着,她只得愤怒地挥起另一只手。
郑远强眼疾手快地甩了手里的烟,抓住了她的小臂。周喜瞬间两只手都被桎梏住,使不上劲。郑远强看着她恼怒挣扎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愈加猥琐病态,似乎很是享受这种心理上的快感。
过了会儿,郑远强好心般地松了手,他蹲了点身子,视线和周喜齐平,表情狰狞,他说话的时候,带着讥诮笑意,口中难闻的烟味令人周喜一阵反胃。
“周喜,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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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冉怡回到教室的时候,沈彧舟正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见赵冉怡一个人回来了,他蹙了下眉,开口问她:“周喜人呢?”
他刚才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但她一直没有回复。
“刚才我和周喜打算一块儿去‘一颗秋梨’,结果刚出校门她见着一男的,说是熟人,要跟他聊两句,就让我自已去,不用等她。”赵冉怡喝了口手里的菠萝冰,“可我瞧着那人看起来就没个正经样,而且周喜看见他那表情明显不对劲。”
“哐”地一声,沈彧舟突然站起身,桌椅在地上被拖动发出声响,教室里的人都纷纷朝他那儿看去。沈彧舟却浑然不觉,眉头深锁着厉声问赵冉怡:“他们在哪儿?”
赵冉怡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声音弱弱地说了一句:“刚才他俩就在学校对面那条街上,不知道换地方没。”
她话还没说完,沈彧舟就三两步冲了出去。留下谢怀川在一旁一脸懵逼:“他这反应,出啥大事了?”
赵冉怡摊了摊手,同样一脸不解。
周喜刚进了校门,就看见了一路跑着过来的沈彧舟。她愣在原地,直到沈彧舟停在她面前。他胸膛起伏着,喘了几口粗气,额头上都是微湿的汗意。
“你怎么来了?”周喜脸上露出微微的诧异。
“刚才碰着谁了?”沈彧舟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她。
周喜顿时明白过来,估计是刚才赵冉怡跟他说了。
周喜眼神避了避,微抿着唇,然后开口:“就一之前认识的人,碰上了就聊了两句。”
沈彧舟显然不信,他余光瞥见周喜右手手腕和左手小臂处均有一圈红印,登时拧起眉,长臂一伸,握着她右手胳膊往上抬了抬,悬在半空。
“怎么弄的?”沈彧舟嗓音扬着,一副不爽的表情。
周喜想缩手,却被沈彧舟牢牢握住。她顿了顿,方才说道:“我自已不小心弄的。”
“你别跟我骗。”沈彧舟声音冷了半截,带着若有似无的愠意,“到底谁弄的?”
那一圈红印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格外扎眼。沈彧舟一股怒气难以抑制地在胸腔内翻腾。他平时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人能受别人这种欺负?
周喜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却还是说道:“真是我自已不小心。”
沈彧舟别过头,长呼了口气,似是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又重新转过头看向周喜,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见着谁了?”
周喜挣了挣被他握痛了的手,语气平静:“就是之前认识的人,我过去打个招呼罢了。”
“你在这儿有什么熟人?”沈彧舟压不住心里那股子火气,音调拔高了些。
周喜却仍不松口,只微微不悦地说了一句:“我就不能在这儿有相识的人吗?你在怀疑什么?”
沈彧舟看着周喜,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情绪复杂,有愠怒,有心疼,有失望。良久,他才哑着声开口:“我才知道,原来我这个男朋友当起来这么没用。”沈彧舟松了手,自嘲道:“连句实话都要不来。”
说完,沈彧舟见周喜轻咬着唇,也没有半点想解释的意思,他干净利落地转身便走。
周喜心下一慌,伸手想抓住他的胳膊,却落了空。她只呆呆地看着沈彧舟渐行渐远,背影挺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落寞。
发白的日光照得周喜眼睛酸涩,她垂了垂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提步向教室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座位上,赵冉怡本想问问周喜刚才发生什么了,可她一回头,看见沈彧舟和周喜二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谢怀川更是大气不敢喘,他和沈彧舟认识那么久,沈彧舟心情好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不高兴的时候大多是冷着张脸,可谢怀川倒也从未见过他周身气压如此之低。再看周喜,脸上面无表情,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让人明显感觉到她心情不大好。
谢怀川暗戳戳地写了张纸条扔在赵冉怡桌上,赵冉怡看了眼,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给他扔回去。几个来回之后,纸条被赵冉怡一个不小心扔到了沈彧舟的座椅下。
赵冉怡和谢怀川两人俱是一愣,没人敢去捡,便都埋头写起题来。
一下午,沈彧舟和周喜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其实周喜是想和沈彧舟解释两句的,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几次想试着开口,却见沈彧舟沉着脸,下巴紧绷,眉间微皱,俨然一副不想理人的凶态。
现在想来,沈彧舟对她似乎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没动过怒,他如今这般黑脸的样子倒是让周喜心里有点发怵。
下午还没下课,沈彧舟就没了人影,他的东西还在桌上,人却不知所踪。
由于本就是周末,自习也是自愿的,周喜便不打算继续留下上晚自习。周喜温吞地收了东西,磨蹭了好一会,也没见着沈彧舟出现。
她想着许是已经走了,或者是约了朋友打球。她犹豫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或者发个消息,但他大概是不会理她。周喜纠结了几秒,独自出了教室。
周喜走出校门,四处环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郑远强的身影,她心下稍定,像往常一样坐上了公交。习惯了沈彧舟的陪伴,此刻孤身一人的周喜有些落寞,她头靠在窗边,目光拉远,心里思绪渐起。
她其实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她清楚以沈彧舟的脾性,他知道之后会有何反应。郑远强是个性格暴戾又不要命的疯子,况且还有一周便是高考,她不想沈彧舟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她出什么事。但他今天似乎真的很生气...
周喜心里有些乱,她拿出手机,和沈彧舟的对话还停留在他中午给她发来的好几条没有得到回复的消息。周喜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僵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直到屏幕自动熄灭,她也始终没有动作。
到站后,周喜起身下了车,她慢慢悠悠地往小区里走。殊不知就在她乘坐的那辆公交车到站后,一辆出租车也跟着停在了后面,郑远强从里面下来,跟上了周喜。
周喜浑然不觉,只自顾自地往前走,她脑子里还在想着沈彧舟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她要怎么哄哄他。
周喜走着,进了小区大门,郑远强正欲跟上,沈彧舟突然从一旁冲了上来,一只手臂弯曲着勾住他的脖颈,趁他没反应过来,连拖带拽地把他摔在了一旁的林荫道旁。
郑远强摔在地上,胳膊瞬间被地上粗糙的石砾擦出了血迹。
“草。”郑远强骂了一声,用手支撑着站了起来,冲着沈彧舟上去就是一拳。沈彧舟轻松躲过,反手制住他的小臂,轻松卸了他的力。接着又对着他的膝盖狠狠一脚踹过去,郑远强登时往后踉跄了几步,撞在了一旁的树上。
“狗娘养的。”郑远强朝地上啐了口痰,言辞粗鄙,“哪儿来的野杂种?”
沈彧舟眼神凌厉,上前两步,手肘一屈,按在郑远强胸前,将他的肩胛骨往后猛地一撞。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沈彧舟眼神狠戾,他拼命压了压自已心里腾腾直往上冒的火气,眯了眯眼,“说说,你跟着她准备干嘛?”
话音一落,郑远强似乎是突然想起来这张脸他是见过的。他笑了两声,头往后一仰,咧了咧嘴:“我想起来了,你是周喜新找的那个男朋友是吧?”
沈彧舟皱眉,一脸不耐烦,手上力道大了几分:“少她妈废话。”
“你说我跟着她能干嘛?当然是想睡她。”郑远强一副不知死活的痞赖模样,“要不你先跟我说说,那滋味怎么样?”
沈彧舟自然是忍不了这种话,抬手就是一拳招呼过去,打得郑远强的脸偏向一侧。
“你小心我今天废了你的两条胳膊和三条腿。”沈彧舟黑沉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态势。
“妈的。”郑远强吐了口嘴里的血,“周喜他娘的送老子坐牢,老子睡她,那是便宜她。”
是郑远强,沈彧舟心里笃定了。其实他早有预感,只是他不敢确定。他猜想如果今天周喜见到的真是他,那便不可能只单单是今天凑巧碰上了。
他怎么就能知道周喜周末去了学校?他又怎么会在中午的时候还在校外溜达?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从早到晚一直在跟着周喜。他想摸清楚她的生活轨迹,摸清楚她的作息。
所以他问了赵冉怡那人的样貌与穿着,提前等在一旁。直到他看见周喜下了车,又看见了鬼鬼祟祟跟在她后面的郑远强。
沈彧舟心里一阵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