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彧舟回到宿舍，洗了个澡，刚一出浴室，齐毅添立马拿着凳子坐到了他边上。
齐毅添一脸八卦着问：“你和周喜不止同学关系吧？”
沈彧舟用毛巾随意地擦着短发，睨他一眼：“还看出啥了？”
“你俩偷摸着谈恋爱呢吧？”齐毅添放低了点声音。
沈彧舟嗤笑一声，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拧开桌上的矿泉水瓶，仰头喝了一口：“瞎扯什么呢？”神情却不见半点不悦。
“就算没谈，也在要谈的路上了。”齐毅添一脸笃定，“周喜在我们学校可是出了名的难追，虽说人缘挺好，但就没见她跟哪个男生关系这么亲近过。”
似是觉得不够严谨，他说完又补了一句：“除了徐安阳。”
“他俩很熟？”沈彧舟语气淡淡，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她和徐安阳之间发生过什么。
“以前看着挺熟的啊，当时班上还有人传他俩的八卦，不过吧，我瞅着周喜对他也不像是有那个意思，更像是哥们儿。”齐毅添说道，“当时还有一个其他班的女生，他们仨成天在一块儿，好像初中就是同学了。”
说着，他自已也觉得奇怪，“但今天见着，感觉两人客气得和刚认识一样。转个学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和老朋友变得这么生分了吧？”
沈彧舟没打断他，只听他滔滔不绝：“说起周喜转学那事儿，也是奇怪，只知道高一期末的时候她姐姐在她放学路上出了意外。但你说出了这么个事儿，也不至于就离开松水了吧？”
沈彧舟拧了拧眉：“她姐姐去世是意外？”他记得周喜说过，她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听人说是意外摔死的，她们家好像还要求验尸了。”齐毅添仔细回忆了一下。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都是学校里大家传的。还有人说是因为周喜和几个女生起了冲突。”齐毅添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说起这个，高二一开学，不仅她走了，学校里还有几个传言和周喜不对付的女生不是退学了，就是也转走了。”
“诶，不过这些都是大家瞎猜的，也可能就是因为姐姐去世了想换个环境吧，没人知道。”
沈彧舟眸色渐深，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去，都这个点了。”齐毅添低头看了眼时间，说完，起身匆匆拿起衣服去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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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难得的休息时间，周喜躺在床上和温意宁聊天。
When：徐安阳说他在临康碰见你了？
X：嗯，省里组织的物竞集训。
When：那你是不是还碰见许多我们学校的同学？
X：是挺多的，不过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When：他们没背后议论你吧？
X：他们如果背后议论，那我也听不见。
When：有几个嘴挺碎，你注意点。
X：放心。
When：嘻嘻，你别怪我瞎打听。
When：你和徐安阳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When：元旦的时候就觉得你俩怪怪的。
When：他最近也时不时地来问我有没有听你提起他。
自从集训开始，周喜经常时不时地收到宋安阳的消息。有的时候是闲聊，有的时候是讨论题目，有的时候是约她一块儿吃饭。
周喜偶尔会回复一两句，但语气一直不咸不淡，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周喜思忖过后，只回了一句：等我自已心里想通了再和你说。然后便关了手机。
集训期间，每周日下午有半天假。这天上午的课程结束后，沈彧舟转头看向坐在她边上的周喜：“中午室友喊我一块儿吃饭，下午约了打球，晚上一块儿吃？”
周喜点点头：“你定地方。”
沈彧舟一哂：“什么时候让你费过心思？”
周喜还没来得及反驳，那边便有人在喊沈彧舟的名字。
沈彧舟应了声，懒悠悠地起身，垂头看了周喜一眼：“先走了，晚上见。”
周喜看着沈彧舟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她整理好书包，正准备走，徐安阳从她身后叫住了她。
周喜回头，表情淡淡：“有事儿吗？”
徐安阳看着她欲言又止。周喜偏头和站在她旁边的室友说：“你们先去，我一会儿来找你们。”
待身边人都陆陆续续走干净，教室里几乎空了，徐安阳才向前几步：“我们聊聊？”
周喜往后靠坐在桌子上：“你想聊什么？”
徐安阳紧了紧虚握着的拳：“我俩之间，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终于是说出了口。
周喜抬眸：“我俩以前是怎么样啊？”
徐安阳皱眉：“你突如其来的冷淡总要有个原因。”
周喜深呼了一口气，眼里带着讽刺的笑意：“徐安阳，你以前和顾雨佳说过什么？你都忘了吗？”
徐安阳愣了愣，一瞬的慌乱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她跟你说了什么？”
周喜冷着脸：“顾雨佳之前为什么屡次三番地找我麻烦？你不清楚吗？”
“周喜。”徐安阳伸手想要握住周喜的手腕，却被她挡开。
“我喜欢过你吗？我纠缠过你吗？”周喜神色淡淡，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你和顾雨佳之间不清不楚地，胡说八道想拿我当挡箭牌，这么多年朋友了，这个忙可以帮。”
“你误会了，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徐安阳着急地解释，“我心里怎么想的你当真不知道？”
周喜眼神似沁过冰冷的山泉，透着凉意，没理会他的话，只接着自已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可是，最让我心凉的是，我姐出事那天，我看见你了，徐安阳。”
“你躲在一旁，从头到尾。”周喜眼尾微红。
徐安阳彻底懵了，她原来一直都知道。
那天对周喜而言，是噩梦。她无力地躺在地上，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的时候，她看见了徐安阳，她看见他紧张又仓惶地躲在墙角。直到程乐没了呼吸，他还在那，一动不动，默默看着。
人有恐惧与懦弱，她认了，但她做不到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徐安阳有些无措，他苍白着脸，“我也没有想到会出人命。”
周喜感觉眼眶有些酸涩：“我拎得清，我姐的死赖不到你身上，但咱俩这朋友，当不成了。”
说完，周喜没等他再说什么，背上包，出了教室。
下午，周喜在宿舍补了个昏天黑地的觉。等她醒来，宿舍里空无一人。她摸出手机，沈彧舟一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约她五点半在宿舍楼下见。
还有二十分钟，周喜利落地下床，收拾整理了一下。等她卡着点到楼下的时候，只见沈彧舟懒洋洋地靠在一棵树下，下颌线折角分明，眼眸低垂，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
周围不少女生都朝他投去视线。沈彧舟来了之后，名气是一天大过一天，甚至有女生跑到她们宿舍来打听他的事儿。果然在哪儿都招人，周喜在心里腹诽。
沈彧舟注意到周喜，直了直身子，收起了手机。
“去哪儿吃？”周喜仰了仰头。他似乎刚洗过澡，身上有一股清冽的味道。
“室友推荐了一家烧烤店，吃吗？”沈彧舟问她。
“吃。”周喜想也没想，夏天就是吃烤串的时候。
两人到了之后，店里还有不少空位，他们挑了个靠窗边的位置。
周喜接过沈彧舟递来的菜单，在上面勾画了几下，沈彧舟喊来服务员下了单。
这边上菜快，二人边吃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辣了？”周喜有些意外，刚认识的时候，沈彧舟吃得挺清淡。
“跟你练的。”沈彧舟语气自然。
周喜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每次吃饭，沈彧舟都在迁就她的口味。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沈彧舟一块儿吃饭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沈彧舟见周喜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已，挑了下眉：“不合你口味？”
周喜回过神来：“没有。下次可以挑你爱吃的，不用每次都迎合我的口味。”
沈彧舟轻笑一声：“吃香喝辣是比清汤寡水的有滋味。”
周喜被逗笑，跟着弯了弯唇。
突然，沈彧舟身后传来一声意外的声音：“沈彧舟？”
周喜抬了抬头，看见了正朝他们走来的齐毅添，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你真来这儿了？我刚才在外头还以为看错了。”齐毅添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给你推荐的时候，可没听你说要来，早知道，就正好一块儿了。”
沈彧舟掀了掀眼皮，没显得多热络，只不紧不慢地拿起面前的一串鸡翅放在了周喜的餐盘里。
“要不拼个桌？他们几个也都是师大附中的。”齐毅添说完，视线又转向周喜，带了点征求的意思。
周喜看了眼沈彧舟，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
周喜想起齐毅添也是沈彧舟室友，她担心碍于她的缘故，让沈彧舟有些为难。这么想着，周喜便自作主张地应了声：“坐吧。”
沈彧舟轻皱了下眉，带着被扰的不爽。
周喜说完，齐毅添喊来服务员帮忙把边上的桌子与他们的拼在了一起。两个四人桌，足够坐下六个人。
齐毅添他们点了些菜，然后便和周喜他们攀谈起来。
“诶，彧哥，我这几个同学一听我和你一个宿舍，都想着能和你认识认识，今天这正好有机会了。”
“认识我做什么？”沈彧舟轻嗤一声，不以为意。
“你可是学神啊！我这两天没少听你们一中的说起你啊！我还以为你就物理强，没想到是科科都强。”
“说起来，上一个我认识的六边形全能王还是周喜。”齐毅添又想起之前每次月考被周喜分数支配的恐惧，“当时说我们学校来了个中考状元，我还心想是谁呢，没想到就跟我一个班。”
“中考状元？”沈彧舟听到这儿，抬眸看向周喜，带着点痞赖的笑意。
周喜突然有点羞耻感，她觉得他的语气仿佛在说“你一个中考状元怎么次次被我压一头”。
她忍了忍，挑衅地反问道：“怎么？你不是？”
沈彧舟见她看起来有点恼意，又拿了一串烤青椒放在她面前。
“嗯，我不是。”沈彧舟语气幽幽，不疾不徐，“我是保送的，没参加中考。”
涪阳和松水的升学政策是有偏差的。沈彧舟当年成绩优异，大大小小的竞赛拿奖拿了个遍，直接保送到了涪阳一中。
靠。周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就多嘴问这一句。
这顿饭吃下来，气氛倒也还融洽，齐毅添是个话唠，各种话题都能挑，也都能接，没让场子冷下来。
“诶，周喜，我以前吧，跟你没怎么说过话，没想到你还挺好相处的，难怪以前大家都说你人缘好。”齐毅添说得真诚。
边上另一个人突然想起什么：“可是周喜，你不会就因为你姐的事儿才转走的吧？”
周喜身形一顿。
“你转走之后，学校里什么传言都有。要不你跟我们说说呗？”
有一些人，以为和你三两句话后就能窥探你的秘密。
齐毅添先反应过来，见周喜脸色不对，在一旁打着圆场：“害，那涪阳一中不比咱师大附中更好啊？转学不是挺正常的事儿吗？”
“那不能够吧？咱学校也不差啊。”那人却不依不饶，又看向周喜，“顾雨佳和卢雅萱也都退学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周喜抿着唇，不发一言，刚才挂在嘴边的笑已荡然无存。
沈彧舟仰靠在椅背上，双腿随意地伸长交叠着。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看着那个一脸好奇的同学，语调扬着，带着不遮不掩的讽刺：“你爸妈没教过你，做人要有边界感？”
桌上瞬时安静了，气氛变得尴尬。大家都看得出来沈彧舟生气了，那人也似乎意识到了自已的逾矩。
齐毅添夹在中间，此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吃好了吗？”沈彧舟转而看向周喜。
周喜点点头。
“出去转转？去去晦气？”沈彧舟丝毫不顾及边上的人面色尴尬。
周喜眨巴了一下眼睛：“好。”
沈彧舟扫码结了帐，利索地站起身，看也不看边上那几人，伸手拉过周喜的手腕，领着她往外走。
周喜跟在沈彧舟半步之后，看着他小臂肌肉线条匀称，指骨修长，指节分明。周喜腕骨处的肌肤感受着少年手心的滚烫和干燥。
夏天的夜晚，有聒噪的蝉鸣，有温热的晚风，有爱意坦荡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