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齐整,四方入位,请新妇入院。”赵大娘的语气严肃郑重,略带了一丝惋惜。
听罢,屋内的乔儿在马大姐和小高的搀扶下起了身子,眼睛里终究还是带了一丝泪花。可今日大喜,乔儿往天看了看,把泪花憋回了眼眶,跨出了房门。
这肖家父母牌位被请在了庭院最中央处,供奉桌前还特意摆了些新鲜野果,祭了茶水,此中上了香火。
“跪——拜——兴——”
乔儿头戴翟冠步伐小心翼翼,慢慢踱步向前,跪在灵位前草席,听着赵大娘的指引,行三次大礼。
礼毕,赵大娘端着一杯小酒递给了乔儿,“来,给侬父母祭酒吧。”
乔儿小心翼翼地接过酒杯,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将酒杯缓缓举起将酒水轻轻倒在了地上,泪水模糊了乔儿的双眼,顺着脸颊滑落下来,颤抖着声音说道:“爹娘啊,女儿不孝,没能在?身边侍奉,膝下尽孝。吾甚至无法保肖家老房,只能将家中的田地和宅院变卖一空,只为了换取一些钱财来维持生计。连一间小小的祠堂也没能留下,连个可以安放灵位的地方都没有,让爹娘跟着吾这个不孝女寄人篱下,连死后也不得安宁,只有在今日大喜才能出来见见天日。女儿也对不起阿弟,没能给他留下任何东西,读不起书也娶妻不便。若不是遇上青山贞儿,阿拉肖家无后啊。”
马赵高三人听着乔儿声泪俱下,这嗓子也不免得一紧。不过这赵大娘也没忘了正事,从地上捡起酒杯,再满了一杯,“乔儿,来啐酒。”
“爹娘,吾三生有幸遇那知吾爱吾之人。尽他所能,未让吾受过什么大委屈。如今家人和善,吾和二胖也有了归属,不再过上那饥一餐饱一顿的日子。就连二胖的婚事也定在了高家阿妹身上,亲上加亲。爹娘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乔儿话毕,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大娘将乔儿饮尽的杯子收好,对着牌位告慰,“肖家阿哥阿姐,阿哥保家卫国走得早,阿姐伉俪情深随侬而去。今?女儿嫁那高家补办婚礼,翟冠披霞,也算是村中风风光光,不辜负阿哥阿姐的在天之灵。吾赵素娥今朝在这人世间暂代阿哥阿姐替?俩醮女,如有不周也切莫责怪。”
随后,转身便对着跪着的乔儿说教,“侬要去做新娘子了,对那公婆不尊敬不客气也没得要紧,受欺负了就骂回去,赵大娘马大姐都替侬做主。全村都是侬额爹娘,还能照顾得了侬,千万别亏待自已。”
这乔儿噗嗤一声,破涕而笑,她用袖子轻轻擦去眼泪,“赵大娘,哪有那醮女,教人家对公婆不尊敬的道理?”
“侬从小为了带大二胖早早就当了家,哪里过过什么好日子。村里的人也只能略微帮衬些,侬小小年纪吃了多少苦。阿拉都是晓得的,当初嫁入那疯癫高家,还是连顿饱饭也吃不得,现在才算刚刚过上那好日子。赵大娘不多说什么没用的,对自已好一点,才是真。”赵大娘丝毫未觉得自已说的有什么奇怪的。
马大姐也在身边附和,“乔儿,刚对侬那父母之言,阿拉都听到了。侬也就一小小女娃,能把二胖拉扯成这么一大胖小子。阿哥阿姐又怎会怪侬,今日这喜可都是苦尽甘来,福分到了啊。”
“是啊,阿嫂。之前我那爹可真不是个东西,你嫁进来吃不饱穿不暖的。他要是在欺负你,你跟我说,看他还敢不敢。”小高拍了拍胸脯,当然她骂的是老高的原身棣元,就现在这个老高,除了科举和小说,屁事不管,怎么可能还去欺负这么好的嫂嫂?
乔儿脸上终于挂起了笑容,对着面前三位还有父母灵位,答道,“是,不敢忘命。”
赵大娘听着乔儿心情缓和,又做起了傧相一职,说着指令,让乔儿对着父母牌位又行了三礼。礼毕,正应起身,小高忙上前搀扶。可不料想,乔儿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马大姐赵大娘行了礼。
“诶诶诶,乔儿。侬这是作啥?使不得,使不得。”马大姐也赶紧把乔儿扶起。
“马大姐赵大娘,当初吾年纪尚小,二胖刚出生,娘亲便故去。举目无亲,不知所措。若不是有您二位相助,给二胖分一口奶吃还分吾一口薄粥,今再无吾肖家姐弟之命。今请?前来作吾额娘家亲眷,便是认?作那再生父母。就且收下吾的礼吧。”说罢,乔儿又准备磕头,力气之大,马大姐也倒是扶不住。
“哎呀,这孩子说什么瞎话呢??可是村里人一起养的,要跪也得跪全村。阿拉两额才受不起这大礼啊。”赵大娘也同马大姐一起将乔儿扶起。
“当初若不是马大姐招呼全村救济,赵大娘四处奔波,吾和二胖哪有那百家饭吃。这礼受得!”乔儿又使了两人都拦不住的蛮力行了最后一礼。
二人实在拗不过这乔儿,只得接受。
赵大娘拍了拍乔儿的手背,“这今日吾和小马算是替全村人收了侬这礼,以后定不要再如此客气。阿拉都是举手之劳,看着活生生的孩子在村中饿死,那才叫造孽呢。行了,小马都擦擦眼泪,行事吧。”
“诶,好咧。”
马大姐连忙拿起那二婶绣的那儿带寿桃鸳鸯的红布盖儿,轻轻搭在了乔儿的冠上。
赵大娘放了放收紧的嗓子,便道:“新妇请起,回闺房再整理整理妆容。等着那新郎官入门,来接侬吧。”
“新娘子,这吉时已到,快点开门!这青山在外都要等不及啦!”门外传来那高河的叫喊。
“马大姐你快带我阿嫂进去,外面可让我再去拦会儿!”小高催促着乔儿进屋,自已去往那门口。
「哐哐哐——咚咚咚——」
那二胖凭着一已之力竟拦得住大门,虽听得出高家众人在外撞门,可这大门就是纹丝不动。
小高见状赶紧示意二胖稍微让出一个缝来,伸出一个小手,向外勾了勾,“新妇娶过门,红包来敲门!”
“贞儿你懂不懂事!侬自家阿哥娶媳妇,胳膊肘往外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