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溪只能感叹,皇后不愧为六宫之主,将事情说得简单明了,现场组织得井井有条。
“我出一千两。”此时,一位珠光宝气的妃子站了起来,张口就出了高价。
李公公很是贴心地为柳在溪介绍道:“这位是德妃娘娘。”
同时,也向德妃介绍柳在溪的身份:“娘娘,这位是皇上亲封的国师,负责此次寻找凤女的相关事宜。”
德妃闻言,似乎也没把柳在溪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师放在眼里,只是轻飘飘地道:“我还以为,这种事情,有皇后姐姐做主便好呢。”
这句话的指向性再明显不过,意思是柳在溪身为外臣,到了后宫来,便是外人。
德妃在宣示自已的主导权。
柳在溪置之不理,而是向皇后进言:“皇后娘娘,臣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只希望能够不负陛下所托,找出关乎我大商国运的凤女。”
托词也好,肺腑之言也罢,上升至关乎国运的地位,总归是叫这一众妃嫔重视起来凤女的地位。
德妃见自已出价被柳在溪忽视,心头很是不舒服。
她身居高位,在后宫之中横行霸道惯了,连皇后都要给她三分薄面,今日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师给忽视了。
是的,德妃根本不把这位皇帝亲自任命的国师放在眼里。大商官员,上至中书省,下至郡县长官,哪一位不是皇帝盖过戳的?出去一个个的吹嘘得口若悬河,都跟见过皇帝一样,实际上那任命诏书上面的戳,到底是皇帝盖的还是太监帮忙盖得,还说不一定呢!
此时的德妃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以为的皇帝亲封,是官员固有的的上任流程。
也怪德妃家世显赫,父亲兄长都在朝为官,她早就对皇权祛魅,对皇帝亲封的说辞更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因此,她心中不虞,对待柳在溪的态度也越发轻慢。
“好一个关乎国运,你是哪里来的妖道,敢在皇宫之中妖言惑众!”德妃昂着头,几乎要用鼻孔对准柳在溪,眼中的不屑更甚。
柳在溪不接她的话茬,而是装模作样地打量起在座的诸位妃嫔起来。
皇后是个会端水的,只要不闹得太过难看,她不会出言拂了德妃的面子,所以选择性忽视掉柳在溪与德妃的口角之争,也默不作声。
伴随着柳在溪打量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离,有人高兴有人期待,也有人和德妃一样不屑。
其中不乏柳在溪先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些嫔妃,他们或许也觉得这个凤女的名号是人说了算,皆沾沾自喜,觉得自已提前贿赂了柳国师,能够有机会得到这份殊荣。
当然,德妃身旁簇拥的那些妃嫔便不以为意,皆是用瞧小丑的眼神瞧柳在溪,等待着她接下来的洋相。
不过这并不影响柳在溪的动作。
夜白跟她说的是,这个屋子里并没有那位转世投胎的神仙,所以她只需要在此地走个过场,表示自已已经筛查过了就行。
柳在溪在屋子里反复打转,转到第三圈半的时候站定,然后禀告皇后:“皇后娘娘,此处并无凤女的踪迹。”
众人也都听见了柳在溪的回话,神色各异。
慧嫔对凤女名号的期待是最大的,此时怒意上涌,首先站了起来,神色不悦:“柳国师这是何意,是我给的金锭子分量不够吗?”
在座众人闻言,皆向柳在溪投来目光,看起好戏来。
德妃更是不依不饶起来:“我道国师新官上任,到底是清高了些,没想到,原来只是瞧不上我给的银钱,却收了慧嫔的。”
有德妃出头,其余给柳在溪塞了钱的贵人才人,也纷纷站出来指认。
倒不是她们有多团结,而是自身利益受到了损害,又恰好有人出头,便附和着又跳又闹起来。
德妃见状,言语间更加肆无忌惮,矛头直指柳在溪:“国师今日借着寻找凤女的名号敛财,明日再弄出个龙女、天女什么的,岂不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
而后,德妃将试图明哲保身的皇后也拉下水来:“皇后姐姐,也不知这妖道如何欺骗了皇上,您身为一国之母,可要及时规劝啊。”
皇后的目光也落在柳在溪身上,不过她并未急着给事情定性,而是出言询问:“柳国师,德妃的质疑不无道理,对此您可有话要说?”
面对众人的质疑,柳在溪却淡定得不能再淡定了:“诸位说我收受了钱财,有什么证据吗?”
众人脸色顿时难看了一个度,这种事情她们巴不得永远也不要让人翻出来,又怎么会留存证据呢?
柳在溪冷笑:“既然诸位拿不出证据……”
“谁说没有证据,你身旁的李公公不就是证据吗?”慧嫔打断柳在溪的话,将柳在溪身旁的李公公揪出来。
说到这里,众人都愤恨地盯着李公公,以达到向他施压的效果。
李公公看了看盯着自已的诸位嫔妃,不敢得罪,又看了看身旁站着的,和他一样收了别人钱财的柳国师,心知这是该他站队的时候。
机会只有一次,站错了队伍,便是要命的大事。
李公公嗫嚅着,不敢随便说话,眼神躲闪,惊出一身冷汗,却不知如何是好。
“李公公,慧嫔娘娘问你话呢,还不赶紧回答。”柳在溪催促道。
被卷进两方势力的拉扯之中,李公公心里慌张,汗水大把大把往下掉。
最终他想起袖子里的两片金叶子,那是货真价实的黄金!
于是,李公公决定向金钱低头,很没骨气地选择站在柳在溪这边。
若承认自已收了钱,那到时候水落石出,他还不得还回去?
但如果帮这位国师说话,兴许有机会扳赢一局。反正他今日收到的银子已经不少了,加上自已这么多年的积蓄,寄回家去,能够家里人衣食无忧后半生了。
已经收入囊中的东西,断然没有道理吐出来。
于是李公公心一横,干脆一口咬死柳在溪并未收受贿赂,不存在暗中交易:“诸位娘娘少安毋躁,奴才奉了皇上口谕带柳国师来寻找凤女,一路上都是奴才领路,并未见过诸位娘娘。”
说完,李公公一改方才的汗流浃背,掏出一方手帕擦拭完额角的冷汗后,神色恢复如常。
他也算是经得起大场面的人,选定了阵营之后,就没什么好慌张的了。赌一把吧,皇上亲封的国师大人,想必是个有能耐的。
“诸位娘娘还有什么证据吗?皇后娘娘面前,说话要讲证据,可不能信口开河。”柳在溪的一番话,将皇后架到主事人的位置上,今日这事情发生在皇后的凤仪宫,是她的底盘,且她是六宫之主,所以无论她掺不掺和,都讨不着半点好处。
慧嫔气急败坏地喊道:“搜身!东西一定在他们身上,德妃娘娘,皇后娘娘,是李公公在说谎!”她瞪着李公公,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怀疑的光芒。
然而,皇后的一直平静的神情却忽的冷了下来,她喝止了慧嫔:“慧嫔,住嘴。”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慧嫔被皇后的气势所震慑,仍然不甘心却又不敢反驳,只能小声嘟囔:“可是……”
皇后没有给她继续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国师大人是皇上亲自册封的,地位尊崇,你我都无权对他进行搜身。”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表情严肃。
慧嫔无奈地闭上了嘴巴,这国师收钱的时候爽快,这会儿却翻脸不认人,还躲在皇后的保护之下,实在可恶!
皇后知道自已被国师当了挡箭牌,心里也有几分恼怒,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对柳在溪放话:“柳国师既然是来找凤女的,不妨也带大家去瞧瞧,这关乎国运的凤女,到底是何神圣。”
说罢,也不管柳在溪有没有答应,直接吩咐道:“你们,今日无要紧事情的,便都留下吧。”
简单的两句话,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德妃才刚被拂了面子,慧嫔等人又记恨着柳在溪,自然不肯轻易离去,哪怕是今日皇后不发话,她们也是要留下来瞧个究竟的,瞧着国师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来宫里坑蒙拐骗瞎糊弄的。
皇后的命令下达,其余众人歇了要走的心思,纷纷坐回了自已的位置。
虽然皇后娘娘平日里性情温和,待人宽厚,但六宫之主的话是绝对不容置疑的,皇后的威严也不容挑衅,她们没那个想法,更没那个胆量,所以德妃、慧嫔以外的妃嫔也都听话留了下来。
满座女子,心思各异,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有沉默寡言、明哲保身的。
柳在溪再次拿出自已高深莫测的架势,甩了两下拂尘,风轻云淡地回应了皇后的怒气:“有凤女降世,是我大商之福,诸位想要见证神迹,不无不可。”
“请随我来。”
说罢,她迈着大步走出了凤仪宫,衣袂飘飞,颇有仙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