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曦,你可以转过来了。”
任蕾小心翼翼的将自已掩在草丛后,对于他的目光有些躲闪。
“我们俩不一样,不能互相看。”
这水的温度让她暖和不少,而她也在和他解释着。
“可是今天你不是也看着我吗?”
他虽然看向任蕾,但眼神依然澄澈似乎没有任何不妥也不懂得任何不对。
“你看你上半身穿的衣物就和我不一样,被遮盖的地方就不应该给人看的,而且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你而已。”
任蕾今天看他的时候,目光还是聚焦到他的脸,他的脸实在很美,当然他健康的身体也很吸引人。
“我知道了,那我背过身去。”
在他眼里,任蕾白皙的皮肤在水中同样很美,他的眼神止不住顺着她头发尾端的水珠向下滑落,然后隐隐看到她要遮掩的地方
有时她的态度让他觉得在她眼里人没有区别,她也同样坦诚,但是她这时躲闪的目光让他明白并不是这样。
他记忆中关于族人的记忆没有男女之事,或者说之前他从未将这件事审视过,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不过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水还有些深,任蕾将自已的手搭在岸边。
“你需要什么呢?我想我可以去外面看看。”
他坐在那儿感到漫长的时间有些难熬,她的手摇曳在水中,发出的水声让他难以忽视。
“不用,下雨了,我马上就好。”
任蕾闻言也不再磨叽,擦拭了身体便快速穿上衣物。
“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稍微泡了泡她虽然没有出汗,但人也舒服了不少,这么几天她已经和原始人差不多了。
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症状比之前好多了。
曦闻言便转过来看着她,她一直以来不怎么脏,但是他知道那泉水有点好处。
她明显比之前精神了很多。
任蕾也不闲着看这里还有什么草可以拿来在捣鼓一下,这样她出去后不只是装神弄鬼,反而可以做一些有益于人的事情。
她似乎对于这些有着躯体的记忆,她几乎顺手找了几个不同的草,便配在一起,等她意识过来想要思考为什么时,头脑一片空白。
她也不纠结为什么,便把这些放好,等明天情况好些她再试试药。
这段时间的暴雨她哪里也去不了,那么便看看这里有什么。
“这些有什么用呢?”
曦看着她放在地上的草,他知道它们能干什么,但看到她拿过来配好,他意外又不意外。
她总是不同的。
“我想它们可以治疗感冒,也就是我的病症。”
任蕾还想给他解释功效但是想要说出口又不知道怎么说,中医这方面她从未接触过,这是这个角色本身的东西。
她没有办法将她会的告诉她,好在他也不问为什么。
“你真厉害,他们从来没有试过这些。”
他眼里溢出欣赏来那双眼睛晶晶亮,要是在光下应该看的更加清楚。
“我不知道怎么给你解释,但要是你需要我会给你配。”
任蕾有的愧疚,她想要分享出来,但说不出口而曦很需要这样的东西,不止是他,这里的人都需要。
不过她可以慢慢记录下来。
“没关系,我要是生病了我就来这里找这些草吃,你不用担心。”
曦不甚在乎的说道,只有他知道他不会生病。
任蕾的胃口并不是很好,将红色的果子吃完,她便没有任何欲望,本来她不想吃但生病就需要更多的能量去痊愈。
而曦也安静的不说话,他将那些岸边的草都摘下想要给她拿过来。
“曦,不用摘了,让它留在那儿好了。”
他摘得太多,她不需要这么多,这么做太浪费了。
“你不需要吗?”他停下手看着她。
“我已经够了,用不了那么多。”
不过他摘下来的药草可以带出去晒干,只要是药那么晒干的药草也有药效甚至更好。
他安静的坐在她身边,将陶器的水递给她,“它已经流完了,你可以喝了。”
他细心的让她觉得他不可思议,她一开始说的话确实有那意思,但条件艰苦她并不是一个到哪儿都要讲究的人。
不然她会给自已找多少麻烦。
“谢谢。”
她接过将水一饮而尽,两人在山洞中相顾无言,而雨声从未停下。
“曦,你会写什么文字吗?”她还是想要找一点话说一说,
“文字是什么?”曦不明白她说的文字,这是第一个他没有理解的东西。
“就是祭台上刻的那些符号。”
他摇了摇头,那东西是文字?
他不需要这种东西去表达自已的感受,同时高级的东西无法借助载体,借助也表达不出来。
他可以看到也可以感受到,不需要这样的东西。
见他不理解,任蕾也不奇怪,也许那也是女性写的呢?或者写的时候他没在,他是一直在流浪。
不被放在祭台上已经很不错了。
她也不再多说,反而为自已的话感到后悔。
“不用担心,如果你想要知道我会去就会学。”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失落,但曦立马安慰她,手也急切的握住她有些凉的手。
“并不用,我只是庆幸我可以捡到你。”
任蕾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让他知道自已被抛弃或者想起不好的事情难道不是一种伤害吗?虽然他不觉得,但她不可以这么做,况且他总是为她考虑。
“曦,你除了做刀还会做什么呢?”
看到放在地上的石刀任蕾突然想起她可以教给他如何防身,况且他需要这种东西。
他摇了摇头,而任蕾便把脑海里想得到的工具都给他描述了一遍,从武器到耕种的工具她能想到的尽量说完了。
而后还为他科普了一些时令,但她并不知道要怎么计算,她只是凭借着现代的名称和印象和他说道。
曦一边听着一边觉得她太奇怪了,有太多东西不应该出现,他在考虑她的危险性。
但总体来说她所提到的东西不过是方便了人们的生活,就像这草药一样是让她的身体加快效率的愈合。
不过连他自已都没有意识到他还是对她有偏袒,他评判过后想的是她喜欢的话为她做一套又何妨。
任蕾说了太多话加上夜晚来临,她有些劳累,渐渐的不再说话有些想要睡觉。
但是她很冷,没有火的时候她非常冷。
“要休息吗?”曦将她抱住,再次让她窝在他怀里,让她睡着。
任蕾也不会不好意思了,只是看着他的下巴还有感受着他的温度,她也不得不感叹男女有别。
午夜时,曦再次变回原来的样子,祂漂亮的竖瞳紧紧盯着任蕾,祂不懂她,也开始不懂自已,这会让这个世界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蛇尾放在泉水中,祂迫切的想要雷电在祂的鳞片上划过,甚至祂有些无法排解的感觉,就像一团火在祂的心中,让祂难受。
悄悄将她放下,祂在风雨中穿行,人一样的身躯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但只有祂游动极快的蛇尾表示祂的焦躁。
也许春天太近了,祂拥有了有形的身躯也要遵守祂所制定的规矩了。
再次回到山洞时,她仍然在熟睡,不过有些不安,他把她抱起让她靠着,手轻轻拂过她的眉梢眼角。
第二天的时候,任蕾比曦先醒,他仿佛睡得不怎么好,人们都说在睡觉的时候是一个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但曦不一样,他看起来并不纯真,反而像她第一次在水中见到他那样。
闭着眼睛的脸攻击性没有弱下半分,头发干了之后顺滑无比。
她悄悄摸了摸他的眼睛,同时他也睁开眼睛,睫毛像一把小刷子一样扫过她的手心,带来一阵痒意,然后她看到他有些上挑又狭长的眼睛。
“怎么了?”
见到她第一眼,他一瞬间软和了不少,看起来之前一直处于警惕状态。
“没有,我只是看到你皱起眉似乎做噩梦了,摸了一下。”
她有些尴尬,立马起身,伸展着四肢看看今天的状态如何。
她的精神比之前好多了,但不幸的是她发现曦似乎要开始生病了。
这几天他都在为她提供热源,而且照他的体格,这些果子也不足以让他饱腹。
任蕾看着他有些萎靡的样子有些担忧,他倒不惊讶,他只是做了个决定而已,或者说他一开始就做了决定。
“曦,你感觉怎么样?”
到了晚上他更加烫人,虽然他呆呆的说着不怎么样,但是他的体温烫的吓人。
她想要为他降温,她的体温比他低,但她毕竟是个活人会源源不断的产生热源。
他已经难受的闭起了眼。
“我也会被火烧掉吗?我曾听过他们在火中哀嚎。”
他有些神志不清,低哑的声音闷闷的说着。
“不会,当然不会,吃了这个就不会,你看我就好多了。”
她试图将草药汁喂到他嘴里,但他丝毫不吞咽只是沿着他的嘴角流出。
让任蕾一阵难搞。
“喝了它,它会让你好受些。”
任蕾试图再次将草药喂进嘴里,但他仍然不配合。
她突然觉得他真是细心,可想而知昨天他给她喂东西又是有多困难,那些果子并不是在她醒来后新摘的,并且今天早上她的口腔中还残存着酸甜。
“热”他反复说着这几个字,任蕾没什么办法搀着他将他扶到水池边。
而湿滑的地,他也实在有些沉,她和他一同掉入水中。
水很清,她能看到他漂浮的头发,同时到了晚上水温并没有白天那么热反而有些冷。
曦紧紧的抱着她,而她也将无意识的他往水面上带。
终于揪住岸边的植物时,她才带着他浮出水面。
曦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但她一开始掉下去就被水呛住,那么他的情况并不会比她好多少。
她便向之前一样为他渡着气,但和第一次一样他总是止不住追逐她,她的抗拒在他面前不怎么给力,反而更加疯狂地提醒她他的存在感。
直到任蕾咬了咬他,他才松开了她,但他的手抱的极紧,水温不怎么高但他很热,综合下来她并不冷反而比靠他取暖要好得多。
各部落避雨的山洞也不在一处,而姜翌决定在这段暴雨时期去到姬族的领地,他得找一个理由到那里看看,在暴雨中和族人走散,然后不幸掉入河里这个理由很不错。
他不需要解释自已的过去,他可以用失忆来解决,同时还可以看看姬族的祭祀,到时等春天的欢庆会姜族找到他,他再唤回记忆也不迟。
不过他需要被一个女子救下,他只能向神祈求一切可以如他所愿。
他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拿上武器便离开了。
他不知道姬族会去哪里,但神林她们一定会去,他要前往那里。
任蕾都不知道自已什么时候睡着,她醒来时曦还没有醒。
艰难的将他的手挣脱开,然后爬上岸边,只是一只手又抓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
他的声音比她还哑,病情也如此,一般强壮的人不容易生病,生起病来如山倒,曦应该就是这种类型。
他脸色依旧苍白,有些脆弱和迷茫蕴含在眉宇间。
“为你采一点草药。”
再次被他拉回去,他又缠上她其中的依赖也让她忽略和他紧贴的皮肤。
“好吧。”闻言又乖乖的抱着她出了水池。
“曦,你需要吃点草药。”任蕾再次将草药捣碎,但曦制止了她。
“对于我来说,让我自已扛过来才是。”
人在发烧时皮肤发红,眼睛也带有水光,曦的脸色苍白,但眼里依然有着水光。
任蕾也来了脾气,不喝就不喝,他病晕了就得喝了。
她抱着自已在石块上坐着,这么几天她都没有时间观念,同时外面的暴雨让这里的晴天再也消失不见。
远古时代的天气真是极端。
“曦,你知道什么时候雨会停吗?”
任蕾还是忍不住问,和他相顾无言的坐着总是有些不自在,她都不知道自已竟然有一天会做那个不冷场的人。
“不知道,但是味道淡了很多,我能闻到将有植物生长的声音,它们的芽在缓慢的破壳,只要日子一到阳光落在那点泥土上,它们便会抽出枝条。”
他闭着眼睛缓缓说道,他每次听她说道她那些超前的东西时格外认真,而他自已说有关于自然的一切时,总是虔诚无比,脸上的迷茫褪去仿若藏了希望,那邪气还有那单纯的信仰融合让他变得极为诡谲。
总让人觉得此时置身于清晨的墓地,该庄严该肃穆,但就是带有着恐怖。
“曦,你觉得我们会熬过去吗?”
她这两天是好起来了,但身体依然弱,似乎比她才进来时要糟糕的多,任蕾不知道为什么。
曦睁开眼看着她,她的病因为她所谓的草药好多了,但是她依旧弱不禁风。
祂不知道为什么,祂于她而言好像是一种伤害,而她却无法承受他的给予,但她身上又有祂的存在。
“不会,我们会走出去,你一定没有好好看看这里,这里不只是你想的那样。”
任蕾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多愁善感起来,似乎她越发和角色融合,情绪也变得更加负面且敏感起来。
她要找些事情做着,不让自已加深情绪的影响。
她看着那些药草在发呆,“曦,你曾经见过这类植物吗?它们除了长在这里还会长在哪里呢?”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曦说道,病让她们都很劳累,可任蕾怕此刻她睡着,曦的病又加重,他会有什么危险。
在远古时期,人们身体素质很好,但生起病来总是会严重些,任蕾经常看到所谓的疫病,在古代这种病没得治。
“它们在外面的山里都有,我没有”见过,你喜欢的话,我们出去后,我去找找。”
他的声音又如往常一样,只是透着疲惫。
“想睡就睡吧。”他轻轻说着,而任蕾又再次陷入了水面。
而曦来到她身边看着她,他抬眼看了天 再过两天这雨就会小了,她们可以出去了,她这病也许在他身边好不了,他不知道为什么。
任蕾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变成了一条蛇,说是蛇有些奇怪,因为她是泡在水里的大蛇。
她看着自已的白色尾巴,却不能轻举妄动,在她的尾巴边有山峦,她只要轻轻一动都能将那座山掀翻,让山下那群弱小的人死在这山倒塌的事故里。
她只好微微移动着身体,黑色的水没过她的身体,她有些疑惑才发现这里没有太阳,唯一的光亮是远处如灯塔一样的地方。
她看着四周,视线所及之处场景各不相同,有人有景朝代时间也不同,她似乎听到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
她凑近想要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她一动周围的景象就变化,她感到无可奈何和难以忍受的孤独,她白色的尾巴明明能驱使她前往想去的地方,可是她不能动分毫。
她只能孤独遥望那点光亮。
当她醒来后,曦正坐在她旁边,“你醒了,你一直在哭,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是太痛苦了吗?”
闻言,她摸了摸脸,她脸上全是泪水。
“我不知道,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我似乎是一条蛇,但山川日月在我之上,我却不能追逐它,只能让它的光辉慢慢离我远去,我不理解,我感到痛苦。”
任蕾难以言说自已的感受,她仿佛就是梦中那个不是她的人。
“它不会远去,只有人会离去,今天雨小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曦笑了笑,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任蕾知道他并不明白自已的意思。
只是要一个远古时期的人理解她,那也太困难了。
她对于他来说就是突然发现的光亮,想要追逐但总也追逐不到,只是一点幻光而已。
她只是放大了梦里的痛苦,如果她冷眼旁观呢?她都痛苦还存在吗?
那么她的追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