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琼的声音带着颤,听得顾瑾年忍不住泪流,“快了,父亲快来了。”
姐妹俩就这么哭着,直到半夜才入睡。
以至于翌日顾瑾琼晏起了。
卞妈妈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起,便笑,“老太太听说了昨个儿三姑娘和姐儿的事,便叫人去书院给张娘子说了,你晚些过去,姐儿不必着急。”
顾瑾琼放下心,但还是利索地穿好了衣服,紧赶慢赶地到了碧山书院。
张娘子因为犯了头疾,便叫大家练字。
李林虞就伏在书案上,对着匆匆而来的顾瑾琼小声打趣,“这通政司通政使的女儿就是不一样,竟敢顶着风口浪尖迟到。”
顾瑾琼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父亲.……”
李林虞失笑,“这有什么,你别看着陆家高门高户,但到处都是透风的墙,一丁点的事情都会人尽皆知,更何况你父亲这等喜事,你外祖母肯定没想着瞒,说句不好听的,瞧瞧那二房,哪个升个官,不敲锣打鼓地好生宣扬,也就你们四房,闷不吭声的。”
顾瑾琼有些讷讷的。
印象里外祖母好像的确不喜宣扬,就是生辰也都是从简办了。
顾瑾琼默然抿住唇,又问她,“外祖母不喜欢张扬,我和姐姐也不喜欢,所以也就没想着往外说,不过,你方才说的风口浪尖又是什么?”
“你忘了?”
李林虞翣了翣眼,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昨个儿我们不是看见了,莫大人严惩那些迟到早退的学子。现在族学上下各个都心惊胆战的,生怕又被莫大人抓着罚抄什么。”
李林虞看了一眼正揉着额角闭眸养神的张娘子,压低了声再道:“昨个儿二房的陆郅和外戚的李逵被罚得最严重,好像就是因为他们惹得莫大人如此生气的,不过我听说,这莫大人昨日是突然造访的,至于缘何,有人猜测是有人给莫大人告了密。”
谁这么无聊,作这等告密的事。
顾瑾琼摇了摇头,看见张娘子正看着她们这边,连忙低下头,喝了一句,“快认真练字,等下遭先生骂了,罚你抄《楞严经》!”
李林虞眼睛一下惊恐起来。
楞严经又长又无聊,叫她抄,简直要她的命!
想到这里,李林虞赶紧埋头认认真真练字。
坐在顾瑾琼身后的文歆默然抬了头,顷刻也垂下头练起字来。
一连几日,顾瑾琼过得风平浪静,早上去碧山书院上学,下午便在房里绣给父亲的护膝,举止还是一如既往的恬淡从容。
这叫潘老太太看着放了心,“我倒总怕琼姐儿因为父亲的事志得意满,没想她竟挺沉稳的,心性也定。”
袁老太太听罢,笑道:“你就是操心的命,我看琼姐儿就好得很,虽然处事还稚嫩了些,但到底都门清,也知礼守礼,很乖巧的姐儿。”
潘老太太看着袁老太太的小脸,心微微动了动,“就是太乖巧了,您也瞧见了,平素为人闷得厉害,哪像巧姐儿,清姐儿小时候,活泼有趣,讨长辈们的喜欢。”
“各有各的好。从前她们在时,上天下地的,恨不得把房瓦给揭了。”
袁老太太捻着佛珠叹了一声,“不过说句实在的,她们不在了,我倒觉得我那屋子冷情,盛夏伏日,冬季临炭,都冷得很。”
潘老太太趁势说:“不若叫琼姐儿来伺候您,那孩子心思细,懂得照顾人。”
拨着佛珠的手顿住,袁老太太刚刚和温暄的脸庞沉了一瞬,继而方霁了道:“还是算了,叫一个娇滴滴的小姐来照顾我这么个老婆子成什么样子,她又不是岁阑。”
潘老太太听罢,也不再说了,和袁老太太聊了一会儿便回了四房。
刚刚走到门口,哭得梨花带雨的李氏便跑了过来,伏惟道:“老安人,您可得救救嘉善。”
潘老太太一惊,“你这是做什么?”
潘老太太看向冯妈妈,“愣着做什么?先将人扶进屋里再说。”
冯妈妈这才同几个下人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氏抚到了偏厅坐下。
潘老太太见李氏还哭得厉害,便吩咐人去沏茶。
待了半晌,听到李氏哭声渐小,潘老太太才问:“你这一哭一闹的,又是做什么?是那陆蹇又拿了东西去赌?”
李氏听到这里,拧着锦帕哽咽难已,“不是陆蹇,是嘉善,他见我辛苦,想着替我分担,便被二房的陆郅举荐去了衙门替人写状词,前些时日,他手受了些伤,又没睡得好,害得写状词的时候,不小心迷糊了,将仟两写成了百两,现在叫他写状词的那户人家说什么也要告他,不然就让我们把钱给补上!”
才下了学的顾瑾琼踏进房门的脚一顿。
李氏的话她是听得清清楚楚,也更加明白李氏这次是冲着什么来。
是想让四房给李逵把那漏项给补了!
凭什么!
李逵是长房的人,怎么说也该长房来补这个错漏!
凭什么让四房来当这个冤大头。
顾瑾琼气不过,想进去质问。
一阵风拂过来,却叫顾瑾琼冷静了下来。
自己都知道的道理,外祖母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顾瑾琼沉沉吐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卞妈妈离开。
但等到了屋子里,顾瑾琼还是气不过,喝着茶也忍不住沉沉掷了杯,“他们就是觉得四房没个可用的男丁,觉得好欺负,就想骑到我们头顶上来了!还想着来分家产?”
卞妈妈来了一些时日,到底摸清楚了府内的大概,听到顾瑾琼这么一说,便道:“姐儿莫气,四房哪里没什么男丁,不是还有个閠大爷在嘛。”
陆閠?
顾瑾琼眸子亮了亮,随即摇了摇头,“他虽是男丁,但到底比不得李逵在学业上有建树,把他拖出去堵李氏的嘴,怕是不够的。”
卞妈妈听闻却笑了,“哪里看什么学业上的建树不建树,光他是四房的大老爷的大公子不久可以堵李夫人的嘴了?”
的确如是。
她怎么没想到呢!
这用钱哪里是靠谁更有前途来分,明明就是靠亲疏来分的。
是她气得糊涂了,竟这点都没想到。
顾瑾琼想着,站起身,朝润润的眸子透出坚定的光,“閠表哥呢?他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