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没人看到,这一路来,都是她们三人同行,文大小姐但凡出事,首个脱不了干系的就是琼姐儿她们,她们是傻了,才做这样的事!”
郭氏摇着头,依然辩解,“可是,文大小姐呢,文大小姐为何要拿自己的清白诬陷琼姐儿她们。”
袁老太太看到这样的郭氏,一双厉眸盛满了冷漠和失望。
“我原想着你到底是要做婆婆的人了,也一直尽心尽力服侍着老爷和大郎,瑕不掩瑜,更何况我年纪大了,到底不似从前那般精力好了,能够管四个老爷了,所以便放手让你去做,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那些小算盘。”
袁老太太没留半分余地,哂然看她,“怎得,我允了文大小姐来族学上课了,便觉得文大小姐半只脚都踏进了陆家?这亲事已然定下来了?”
郭氏讪讪,不知如何回答。
袁老太太深吸一口气,也不骂了,只道:“这月的例银你别拿了,免得叫嘉志学得你,拿着银子倒整出些事来。”
郭氏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敢申辩了,唯唯道是。
袁老太太这才看向陆琮,“至于你,自个儿去祠堂罚跪,没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母亲,这无关大郎的事.……”
“你还敢替他辩解?”
袁老太太指着陆琮的鼻子怒骂,“你晓得他做了什么事吗?他居然叫了小厮去救文大小姐!他这是明摆的就是置文大小姐的清白名声于不顾!到时候让我们和文家怎么交代!让我们陆家的颜面何存?”
袁老太太恍惚是气狠了,抚着起伏不定的胸膛,半晌不吭声。
陈妈妈见状,劝袁老太太喝茶。
袁老太太却一摆手,将茶杯拂在了地上。
哐啷的清脆声响,伴着迸溅的茶水,砸得郭氏身躯猛地一抖。
更砸得匆匆进来的下人结结巴巴,“老,老太太。”
陈妈妈注意到袁老太太沉然如水的面色,赶忙帮腔,“你且说,怎得了?”
下人当即跪下来,饮泣道:“老太太快去后堂看看罢,文大小姐一心要自戕!”
袁老太太一惊,站起身,急赶慢赶到了后堂。
此刻屋子里已乱作一团,两个梳着小攥的丫鬟,咬着牙,拦腰死死抱着一心要往柱子上撞的文歆。
袁老太太当下变了脸色,冲着一旁看得焦急的丫鬟婆子怒吼,“糊涂!不晓得挡在柱子跟前拦着?”
那些人一听,纷纷应声贴紧了柱子。
文歆无法,只能逶地哭泣。
袁老太太便叫岁阑和陈妈妈将她扶起,至于铺着碎花锦缎褥子的贵妃软榻上坐下。
待文歆哭声渐渐作小,袁老太太方温声道:“好姐儿,是我来得晚了,叫你受了委屈,你且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文歆一双红眼微微掀起,看了一眼垂首不语的陆琮,心头酸涩交加,嗫嚅道:“老太太,我.……”
一语未成,便又是两行清泪落下。
袁老太太瞧着她这副模样可怜,更兼着此事到底发生在陆家,实在不好苛责她,只得又放缓了语气。
“歆姐儿,尽管说,你晓得的,宛城最公道的便是我了,若是我们陆家做得不对,我绝不偏颇。”
末了,袁老太太瞥了一眼一旁默然不语的陆琮,又道:“便是我这大郎也不偏颇!”
她说得柔和,但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一双眼睛通明而锐利,看着文歆,一瞬不瞬的,就像把刀,直插到文歆的心里。
文歆心头猛然涌起一阵害怕,竟控制不住的又哭了起来。
袁老太太没法,只能让救人的刘妈妈来答。
刘妈妈伏惟在地,也道是不知,“不过,奴婢是被四房的四姑娘叫过去的,也是四姑娘解了衣服给文大小姐,叫奴婢们抬了文大小姐到长房来。”
袁老太太点了点头,喟了一声,“素日看她柔柔软软,没想碰见事,却是个有主见的。”
说着,袁老太太转过头,看向尚在那里啜泣的文歆,“方才我也问过琼姐儿事体的来龙去脉,只是这事你是受苦的人,还得来问问你。”
文歆方才又哭又闹了一会儿,早就头昏脑胀,浑身乏力得厉害,此刻又在袁老太太威视下,只能哽咽着小声回:“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也不曾注意,只晓得落下前,脚上有什么物什绊着了自己。”
袁老太太沉沉看着文歆,倏尔,转首看向陆琮,“你当时也在场,你可看着是什么绊的文大小姐?”
陆琮摇头,“我当时在亭子,离池塘有些距离,所以不曾看得清楚,但我看见了,四妹妹和文大小姐尚有一步之遥,是文大小姐突然上前才落的水。”
“陆嘉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歆咬着唇,楚楚看着陆琮,“你是说我故意掉的池塘?”
陆琮厌烦地皱起眉,“我何曾有这个意思,我不过是将我看到的说出来罢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带着冷意,堵得文歆倏然住了哭腔。
袁老太太喝住陆琮,“谁教的你这般对待客人?傲慢无礼,说出去我都不想认你是长房的人!”
这话带着深意,听着文歆身子一僵。
袁老太太却若无所觉地转过头来,看着她,轻声道:“这事发生的突然,大家都没曾见个清楚,我便叫了人去池塘边看,或许能找到绊着你的物什。”
话音方落,穿着葛布粗麻的老妈妈垂着头登门入室,朝着他们行礼,道:“老太太,老奴照您的话看了一下那池塘的周遭,绊着文大小姐的物什没见到,但却看到了那附近青苔不少,亘生枝条。”
袁老太太一张脸冷了下来,“那池塘是谁人看顾的?怎这般懈怠,有了青苔树枝都不清理,万一绊着人,摔着人岂不是危险?”
刘妈妈扑通一声跪下,膝行上前,磕头哭嚎,“老太太,是老奴这个糟老婆子看顾的,那处平日里也仔细清扫,只因近日忙着准备顾老太太的寿辰,还有即将到来的重五节,就略略懈怠了……还请老太太开恩,饶了奴婢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