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琼，你还好？”
李林虞抻了抻尚有些魂不守舍的顾瑾琼。
顾瑾琼翣了翣眼，颔首，“好些了。”
李林虞四顾之后，见无人，方拍着胸脯，沉声道：“你方才可吓惨了我！”
顾瑾琼垂下眸，嗫嚅道：“是我不好．……”
“怎么又是你不好了？”
李林虞蹙眉打断她，“分明是那王銘不好，要不是他作登徒子的行为，你能这般？你刚才也是，自个儿将罪揽在身上，到时候那莫大人真要怪罪，你怎么办？”
“就是要怪罪，那也只能怪罪。”
顾瑾琼手绞着锦帕，看向她，“这事本就不值一提，若真被人道出去，到时候损的还是我的脸面。”
李林虞看到她秀眉孱弱地拧起，忍不住宽慰，“你莫要乱想，这样的事谁会说？再则，这都冲撞到首辅跟前了，说了不是擎等着被教训？”
她说得信誓旦旦，但等到了翌日，顾瑾年却闻了风声寻到屋中质问顾瑾琼。
彼时顾瑾琼尚在榻中，因昨夜一事闹得她心绪不宁，天快亮时方才入眠，此刻着顾瑾年这么耳提面命，脑子还混混沌沌，看到眉间掺着薄愠的顾瑾年，糯糯一声唤，“姐姐。”
顾瑾年板正了脸色，“你莫要与我撒娇，昨个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不告诉我？”
“这事不最后了了？我又不想扫了你昨日与陈公子的兴致，所以才没说的。”
顾瑾琼靠在妆花的大迎枕上，看到登时脸红的顾瑾年，眼里迸出促狭的笑，“姐姐，您说是不是？”
顾瑾年捧着热腾腾的脸，嗔她一眼，“鬼机灵，问你话呢，答非所问。”
顾瑾琼嘴角轻轻扬起，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却看得顾瑾年内心酸涩，直道：“昨个儿便想问你的，却没得机会，今朝有了空闲，我且要问一问你，你同大房的陆嘉志到底怎得了？”
她看到顾瑾琼身子猛地一怔，不由喟然，“你莫要嫌我多嘴，我只怕这事传到外祖母耳朵里去，到时外祖母问起来，便不是这般轻松了。”
顾瑾琼看到顾瑾年暖煦脸上的担忧，心头湿漉漉的，双眼也忍不住地迷滂滂起来。
这番样子，看得顾瑾年脸色倏地冷硬，“他欺负你了？”
“没，没有。”
顾瑾琼慌忙摇头，“我就是觉得自己不好，总让姐姐您担心。”
顾瑾年眉头微松，却仍是敛起，“真是这般？”
顾瑾琼点了点头。
顾瑾年见状，脸色稍霁，剌剌松了口气，“那成，那你告诉我，你同那陆嘉志到底怎么了？”
顾瑾琼看着顾瑾年肃正的脸庞，微叹，“并非是我同大爷如何了，而是姐姐，您也晓得这大房的郭大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物，又怎样看待我，我何必自找苦吃，给自己添堵？”
这话说得是了。
明月虽好，若要照入沟渠，便不必向往。
她们好歹是潘老太太的外孙女，顾家唤得上称呼的三小姐，四小姐。
旁人不待见，她们也没必要屈尊降贵，丢了自家的颜面。
不过……
顾瑾年默然握住她的手，“那大太太出身高户，又因着陆嘉志在陆家向来横行，就是袁老太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平素见着她还是尽量谦让，她到底是长辈不是？”
顾瑾琼点了点头，“姐姐，我晓得的，我之前不说，也正是晓得，想让你安心。”
顾瑾年耳朵上那对米粒儿大小的珍珠耳坠随着摇头直顾晃荡，“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安心？”
她说着，抻出锦帕在顾瑾年眼下揩了揩，“昨夜又没睡好罢。”
顾瑾琼默然，一双眼紧看着顾瑾年雪青色妆花褙子那皱巴巴的下摆，哽了哽喉咙。
顾瑾年似无所觉，只道：“等不得了，得去崇林寺拜拜了。”
这话她说了三次，可见她心内担忧。
所以，顾瑾琼点了点头，笑道：“也正正好，父亲生成在即，我去寺庙也替父亲求个符。”
顾瑾年听了，拍了拍她乌黑的脑袋，温煦莞尔，“把这符捎回去，父亲肯定会开心的。”
姐妹俩这么说笑着，秋环端了水进来，解颐道：“说了这般就了，三姑娘，四姑娘且都渴了罢。”
顾瑾琼看着清澈水流汩汩而出，顷刻间溢满整杯水，连忙推了盏至顾瑾年跟前，眨巴着眼道：“姐姐先喝。”
顾瑾年听闻，笑得更深了，“古有孔融让梨，今有瑾琼让茶。”
她说着，接过盏，正欲喝，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下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她们二人，道：“四姑娘，长房的袁老太太叫您过去一趟。”
长房？
那个不见天日的长房。
顾瑾琼心头一惊，忙问：“可说了是因何事？”
下人摇了摇头，“没，不过，奴婢道听途说了些，好像是陆大爷同那文家小姐的亲事要黄了。”
顾瑾年骤紧眉头，“黄了便黄了，要四小姐去作何？”
像是想到什么，顾瑾年身子一顿，看向顾瑾琼，“昨个儿陆嘉志对你做了什么？”
这便是姐姐，发生什么事都会觉得是旁人的过错。
顾瑾琼齉着鼻颔首，“但我一直同大爷划清界限，也叫他莫要这样，是他．……”
“我知道，你什么性子，我清楚。”
顾瑾年握紧她的手，“你但凡不想的，厌恶的就会表现出来，也会直说，沛云是，李逵是，陆嘉志肯定也是！”
说着，顾瑾年站起身，“我陪你去，不若叫你独自前去，只怕又要被那郭大太太拿捏！”
那下人闻见，瞥了她们各自一眼，有些踌躇地道：“三姑娘，袁老太太说了，只让四姑娘一人去。”
“这……”
“让琼姐儿自个儿去罢。”
蓦地一声，从门外传来。
顾瑾琼一惊，抬眸看向穿着茜红色折枝纹杭绸褙子的潘老太太登门入室，沉郁着一张脸看着自己，“有袁老太太在，郭氏不敢做什么的。”
顾瑾年起身作礼，面色壅塞得厉害，“外祖母，我省得，但是到底他们才是一家的，这行事什么总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
“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