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亦栀打算等那台心爱的复古CD机到了再听听林敬君赠送的这张唱片有何特别之处。
客厅几乎摆满一展示柜的CD光盘、黑胶唱片等,实际上也就比林敬君送的这张要早搬进来两天。
上次林敬君给她打电话时,虽然最开始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这个仅仅是口头上的offer,因为她认为自已还能另寻途径达成目的。
但不可否认,林敬君那简单又诚恳的几句话,让她动摇了。当天晚上她就做了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反正试试看,又不会怎么样。大不了曲线救国,再大不了从头再来。
下定决心以后,她立即开始行动。先是预约了一台由本市最可靠的搬家公司经营的小货车,将她暂存于G市老屋还没来得及开箱的行李原封不动运到T市。
接着她自已又去办了一件事,完事后才带着火箭一同搭乘飞机前往T市。
她、猫和行李几乎同时到家。
前几天她都忙着收拾房子和行李,顺便收拾心情,以迎接新工作、新生活、新阶段。
她本人的东西实际上并不多,那些收藏的唱片、香水就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衣物包包等个人物品,三分之一则是飞碟的全部家当。
而其他数以千百计的物件,待她在T市“君临星河湾”的房子安顿好以后,再请远在他国的姐姐帮忙陆陆续续安排邮寄过来。
“飞碟,虽然我没有拿到原本预想的offer,可是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不是吗?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啦。”
孙亦栀举起飞碟,亲了一口它圆滚滚的脑袋,抱着它在一人一猫居住显得过于宽敞的房子里转悠一圈。
喵——
飞碟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孙亦栀,陌生的环境并没有让它感到焦躁不安,因为最熟悉的人一直在身边。它蓝色的瞳孔里满是相同的期待。
孙亦栀又花了几天时间收拾新家。很多时候其实都是在收拾和布置飞碟的小窝,陪着飞碟尽快适应新环境。
毕竟接下来她的时间会变得不那么可控,需要飞碟学会独处,在这个崭新的大房子里自已寻找乐子。
挑选上班服装时,孙亦栀的目光落在那顶黑色鸭舌帽上。
看来,这顶帽子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被她关进小黑屋了。
对了,还有那支香水。
她把那支只用了不到三次的“第一次相遇”香水恋恋不舍地从梳妆台的柜子里剔除出来,转移到客厅另一满墙的香水展示柜里。
那是她几个月前从F国香水大师奥利维手中要到的特调版。
当时奥利维告诉孙亦栀,那是一名与其有着相同肤色的歌手请他特别调制的香水,原则上为非卖品。
奥利维和那名歌手经过好几轮的需求与改良沟通,终于确定最终配方。歌手将其命名为“第一次相遇”。
歌手还大方表示,只要有人欣赏,想要这款香水,奥利维大可放心给他们调制。
大约一个月后,孙亦栀前去拜访奥利维,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逐瓶挨个鉴赏香水新品。
直到她将一滴泪珠大小的 “第一次相遇”滴在手腕处,顿时被那阵香气深深吸引,沉溺其中,成为第一个相中“第一次相遇”的人。
当她俯身去看瓶子上的标签时,才看到这个浪漫的名字。
右下角还有一个签名,看着应该是中文,但她看不出来那龙飞凤舞颇具艺术感的一团具体是什么字,只依稀记得,最后一个字的下半部分看上去像是半颗爱心,爱心的上半部分。
在她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在奥利维的工作室里看到中文标签。想必就是前来定制香水的人亲笔写下的。
她本就喜爱木质香气,而这一瓶香水让她一闻钟情,倾心不已。
但那时候她即将回国,没有时间再等奥利维半个月。在她半是苦苦央求,半是撒娇卖萌之下,让一直将她视为孙女一般的奥利维毫无招架之力,只好大手一挥将自留那瓶送给了她。
她从未想过,奥利维口中那名和自已肤色相同的歌手,竟会是林敬君。那一团看不出名堂的签名,竟会是林敬君的亲笔签名。
虽然眼下没有CD机可以播放林敬君送的那张唱片,但可以先听歌手林敬君的歌。孙亦栀终于想起自已应该“兑现承诺”了,当时应承过林敬君会听他的歌。
她打开音乐播放器,输入“林敬君”三个字,点开专辑一栏。按时间顺序滑动查看。
正式发行的首张专辑叫《敬君·乐》,一看年份,八年前。
孙亦栀陷入了回忆。那时候,同一时空下的自已刚满15岁,印象最深刻的是那一年不断苦练大提琴,连睡梦中都在拉琴,最后总算顺利完成了考级。
林敬君的第一张专辑如今听来略显生涩,但瑕不掩瑜,充满灵气和音乐性。
即便像孙亦栀这种从小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生活和上学的人来说,里面的歌曲她几乎都曾听过,有些甚至还能跟着唱几句。
看来上次跟林敬君说的还是保守了。她只是不知歌名,并非没有听过他的歌。
如今回头再认真听这张专辑,孙亦栀的心底泛起一阵暖流。
这些歌就像时光机,载着她回到了十六七岁的夏天。
那时候她偶尔偷偷溜出家门,与何安琪两个人,或者加上何安琪的小男朋友,那是个经常性换人的角色,三个人一起奔向华人街,去那里的中餐馆,点很多辣或不辣的菜品;
听那里的人用随性甚至略显粗鄙的母语谈笑叫骂,“被动”收听餐馆哑声哑气偶尔还一口气喘不上来的老旧CD机播放中文歌曲。
那是她为数不多最为“叛逆”的岁月之一。与林敬君这张专辑传达给她的感受竟出奇地相配。
而第二张专辑《事与愿违》,却让孙亦栀感到不寒而栗。
里面每一首歌的歌名对于她来说,都是崭新的。很奇怪,不知为何她从未听过或看过这当中的任何一首歌名。
但让她胆战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点开这张专辑的第一首歌,听着听着就让她回想起那段令人恐惧和绝望的时光。
尤其是林敬君低声呜呜吟唱的那一段,犹如海豚悲鸣。
怎么会这样?
她听过许许多多悲伤基调的歌曲,但从未产生这样的感觉。
她匆忙关闭播放器,摘下耳机,右手攥紧左手手腕处的表带,直到疼痛令她稍稍清醒。
轻唤一声“飞碟”,不一会儿,一个白色轻盈的身影朝她飞奔而来。
飞碟“喵”了一声,熟练地钻进她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锁骨。
她紧紧搂住这个温暖、充满生命力的小小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