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宸翻下马,把林夭从地上扶起:“没事了,山匪已经跑了。”
山匪头子一看萧九宸武功高强,被杀死的兄弟太多,带着人撤回山上去了。
林夭捉住他的衣袖:“义兄,邵老夫人辞世了。”
萧九宸捉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你可伤到?”
林夭摇头,看到邵若瑜还坐在地上:“邵郎君受了伤。”
“我扶你过去。”
萧九宸扶着林夭走到邵若瑜跟前。
林夭蹲下去给邵若瑜把脉。
萧九宸吩咐护卫:“你去把马车赶过来吧。”
林夭他们出逃之时,赶的是林夭的马车,那辆马车坏了。
而邵家的马车还留在跟山匪厮杀的地方。
侍卫去后,萧九宸问林夭:“邵兄的情况怎么样?”
林夭正在行针:“有内伤,内伤只能到前面寻到药铺抓药调养。”
“眼下先处理他的外伤吧。义兄,金疮药在马车里,马车侧翻到沟里了,你去取下药吧。”
萧九宸到马车跟前,看到里面的邵老夫人,喟叹了一声,从里面把药箱取出,放到林夭跟前,从中找出金疮药。
林夭拿着刀正在割邵若瑜的衣裳袖子。
萧九宸蹲下,接过刀:“我来。”
林夭过去看孟娘子,她脸上有划伤,手腕也被刀割了。
把孟娘子扶到药箱跟前,为她处理伤口。
孟娘子压抑着哭道:“夫人,我夫君死了,我回去怎么给婆母交代。”
林夭抓着金疮药的手顿住,抬眸看着孟娘子,“节哀”两个字堵在喉咙,那两个字太苍白。
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样的话能安慰她,怔愣片刻,终是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为她处理伤口。
邵若瑜望着孟娘子:“事已至此,我们唯有节哀。”
邵若瑜也刚失去母亲,话从他口里说出去,更能让孟娘子产生共鸣,正在流泪的她一顿,哭声渐止。
萧九宸正在小心地为邵若瑜洒金疮药粉,沉着声问:“老夫人的尸身你打算如何处理?”
邵若瑜看向马车方向:“就地安葬吧。”
也唯有这个办法。
林夭问孟娘子:“你呢?”
孟娘子想把夫君带回去安葬,可只有一辆马车,不可能拉尸体,只能先安葬了,回去禀明长辈,随后再商议:“劳烦,也帮着我把夫君安葬在这里吧。”
萧九宸已经处理好邵若瑜的伤口,对护卫道:“你赶着马车,咱们去安葬他们三个吧。”
邵家的另外一个护卫也死了。
两人把去世的三人抬到马车上,拉到树林埋了,又砍树做了简单的墓碑。
埋完人,日头已经西斜,几个人继续上路。
邵若瑜胳膊受伤不能再骑马,跟林夭还有孟娘子一起坐在马车里,萧九宸赶着马车,护卫在后面跟着。
天完全黑之时看到一个破庙。
之前萧九宸那辆马车备着夜间照明的羊皮灯,那会儿他查看了,马车翻下去时把灯压坏了,马车没有照明走夜路不安全。
在破庙留宿也有麻烦,他们马车没吃食了,要饿一晚。
还有一点,埋葬邵老夫人他们时,因没有棺木,用马车上的衾被卷裹着他们埋葬的。
意味着他们夜里连衾被盖都没。
萧九宸把马车赶下主路,从小道往破庙走,到了庙门口,他跳下马车,掀开车帘:“今夜在破庙将就一宿。”
又让侍卫把马车和马牵到庙后面拴好。
进入庙门是一尊泥塑的观音像,观音像前面的木供桌已经腐烂,歪在地上。
除了这些,房里的地面是黄土地,上面散落着树枝,稻草,还有一些碎瓦砾,石块等。
萧九宸道:“我和侍卫出去寻一些柴,你们收拾出来一块地方咱们晚上住。”
萧九宸出去后,林夭把地上的稻草和树枝捡起来放在一起,等会儿也可以用来生火。
邵若瑜捡瓦砾石块这些无用处的东西。
孟娘子抓了一把稻草绑成一个扫帚,在后面清扫。
这边收拾好,萧九宸和护卫抱着柴回来。
他们选了一个地方点火。
都围着火堆坐下,萧九宸往里加着柴:“没有吃食,没有衾被,都凑合一晚吧。”
几人沉沉应了一声,再沉默着不作声。
护卫累了,他抱着刀靠着墙闭上眼。
林夭刚开始蹲在火堆边上,蹲了一会儿腿疼的便直接坐在地上。
萧九宸起身抱来一些稻草放在地上,拽着林夭胳膊,让她坐在稻草上,他坐在旁边:“靠我身上睡吧。”
人经历惊险后,一松精神会特别疲惫,她也顾不得房里还有其他人,靠在萧九宸的肩头。
很快就睡着了,萧九宸这才搂住她的腰,让人睡在自已怀里。
一把刀劈了下来,刀刃砍进肉里,闻到割肉声,刀起血喷薄而出,汇成一股汩汩的流水四散开来,汩汩流动得黏稠会聚集成河……
“啊!”
“不怕,夭夭不怕。”
林夭惊醒,发现自已窝在萧九宸怀里,他的大掌轻拍着她的后背:“别怕,只是梦。”
身前燃的火堆还剩下些微弱的火,闪烁些许火星。
林夭恍惚中扬起小脸,萧九宸也在压着眸子看她。
四目凝在一起。
梦,她原来在做梦。
萧九宸唇角微勾:“睡吧,我会守着你。”
林夭重新阖上眼,不对,真有血腥味。
“你…”
她撑起身子,视线在萧九宸身上查看,他衣裳上沾有不少血迹,那些血迹已经干枯。
林夭面色渐凝重:“你伤口撑开了?”
萧九宸神色淡然:“无事。”
林夭看了他一眼,解开他腰间的束带,扒开他身上的衣裳,看到他身上两处伤口全部撕裂,在往外渗血:“你,你怎么不跟我说?”
萧九宸本欲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看到她因担忧紧绷的小脸,唇角一抹浅笑,安静地听着她念叨。
只见她拾起几根柴放在火堆,僵熄的火堆重新燃出火苗,庙里一下亮堂起来。
她又起身到一侧药箱拿出干净棉布,为他清理伤口。
做事时长长的眼睫微微垂着,怕他疼,每一下动作都很小心。
萧九宸的眸光终是化成比夜还浓稠的深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