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轻薄如纱,清辉点映苍穹。
林夭微阖着眼,任凭清凉的夜风吹过脸庞,她晃着腿,心合着荒野的寂静融在一起。
这样的荒郊她一点也不有害怕,周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不知名的虫鸣,都给了她安全感。
因为动物比人灵敏,如果此时有危险,周遭不会这般祥和。
萧九宸心里却不似她这般平静,他觉得自已有必要解释一下,两人成婚之时的一些言行:“我以后也唤你夭夭吧,如果唤林夭暴露了你真实姓名。”
林夭闭着眼轻声应:“嗯。”
萧九宸心里来回盘算,怎么说她能跟她解释清楚,他觉得往常写军报都没有现在难为,生怕解释的不到位:“成婚那日我揭开盖头发现新娘换了人,当时有些气恼,那些气不是因为没娶到你姐姐,也不是针对你,只是被林家和萧景欺辱的愤怒。”
林夭睁开眼,朝他一笑:“义兄不用解释,我都知晓,这事换成谁都会气。”
她提前知道自已要替嫁,而且对婚事有图谋,而萧九宸是最无辜的一个,只是想遵循婚约成婚,新娘被换人,还是一个二嫁之人。
萧九宸视线扫在她的脸上,她那样淡淡的语气,让萧九宸如鲠在喉。
好像现在再说其他也不合适,他也只好收了话头。
林夭根本没有想到他心里的弯弯绕绕,过了一会儿,打了一个哈欠。
萧九宸关心道:“乏了吧,进车厢睡吧。”
林夭有些困意,却暂时不想睡:“义兄,你之前还说要跟我去讲你跟我师父的事呢,不如现在说吧,这样寂静的夜最适合讲故事。”
“我跟师兄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复杂的故事,我母后是师兄父亲的小师妹,怎么说呢,后来师兄父亲成婚娶了他母亲,我母后也入了宫。”
只是如此简单,师父不会那种态度,林夭回头看他:“中间还有一些隐情吧?”
母亲的事,萧九宸作为小辈不方便说道,也只有简单讲:“因为师母,师兄的母亲比较介意,师父和师母的感情不太好,后来师母直接搬离了青月山庄住进了庵堂。”
萧九宸拧着眉头,接着有些为难道:“我,其实母后跟师父都没有在我跟前讲过感情的问题,我也只是猜,母后她入宫不爱父皇,父皇也不爱她,这是她的幸运。”
“而师母喜欢师父,师父可能对师母比较冷淡,伤了师母的心。”
“这注定我跟师兄之间有隔阂,后来母后去世,师父便离开青月山庄随我去了边疆,而师兄也离开了山庄。”
从他简单话语,林夭根据以前看过的话本子开始脑补,青梅竹马两师兄妹,又或者成熟稳重的大师兄与娇美的小师妹,一对有情人,偏偏又是那种极重规矩之人,同时为了身上的责任道义,接受了家里安排的婚事。
人都有两面性,成全了忠义,就会忽略另外一面,两人婚后心里都依然盛着对方,再加上皇后在宫中过得不好。
大师兄先成的婚,他可能很愧疚,也指不定觉得没保护好小师妹。
先皇因为喜欢贵妃,根本不在乎皇后的感情,没有发现问题。
而庄主夫人不一样,她爱,发现自已走不进夫君心里,自然会受伤。
林夭垂下眸子,心暗道感情这个事,跟其他事还真不一样,很难说绝对的对错。
皇后入宫中途是无法出宫的,自然跟大师兄是没有什么不轨的感情牵扯。
而萧九宸和医不死两人都不是这件事的主导者。
林夭觉得如果不是上一辈这些牵扯,义兄和师父定然会是很亲近的人,垂下眸子低低叹了一声:“你们之间有这些牵扯,你还放心把安家令交到我师父手中?”
萧九宸声音轻缓道:“师兄与我师父一般,是清正之人,把责任道义看得比生命都重。”
“师兄虽因长辈之事对我冷言冷语,他心里还是在意我这个师弟。幼时我在宫里过得不好,常受贵妃母子迫害,舅舅寻到父皇,父皇他并不想我死,但是又不想惩罚他心爱的女人,便允舅舅带我出宫拜师,也是这个原因我在青月山庄住过很长时间,每次师兄看似对我冷淡,却也在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帮我。”
林夭抿唇点了点下巴,都说人心不古,世道浇漓,却有一些人生来便清正:“我师父是这个世间难得的好人。”
林夭想起初被他救时,笑道:“师父是个性情人,救了我,只是问我愿不愿意学医,就收为我徒弟,好没道理,好随便的感觉。”
萧九宸也低笑一声道:“江湖人性情,不过也不算太随意,他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你是我的人。”
说了这阵话,林夭真困了,林夭这人熬不得夜,一旦犯起困便小脑袋迷糊还头痛:“义兄,时辰不早了,要不你把马车寻个地方拴起来,咱们一起在车厢坐着睡。”
多赶点路,危险少一些,萧九宸不敢睡:“你进去睡,待到天亮路好走一些,再换你赶马车。”
“那我给你诊一下脉吧。”
手搭在他的腕上,林夭真是心生佩服,萧九宸不愧被称战神,这样重的伤都能撑得住,这是有着常人没有的毅力。
确定他能撑下去,林夭也不再担心,也就回到车厢去睡了,她的身子骨要想撑到肃州,可是要好好休息。
约莫着过了一时辰,萧九宸回头看了一下车厢,里面一片安静,他勒马停下,起身到车厢门口撩开车帘,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人蜷缩在车榻上,清浅的呼吸透露人已经安睡。
萧九宸暗叹,如果是都城王府用的那种马车,车宽大,车榻如一张小床,她这样身量的女子躺在上面处处有余,他们现在扮作普通商户,马车自然是寻常百姓家用的,车榻窄小,可以坐两人,要躺下只有蜷缩着身子。
他从一旁拿起一张衾盖在她身上,心里又不觉赞师兄心细,连衾都给备了。
给人盖好衾,从一侧竹筐摸出酒壶,便出去外面。
夜里寒冷,饮酒让自已保持清醒,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