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志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个个满面愁容。
田芳芳想着村里人传来吃席的口信,脸上看不见一点笑容,撇撇嘴道:
“爹,这就是你说的拿捏吗?条件这么好的男子凭什么让她田朵朵收去了!”
“大志,你想想办法啊,难不成我们闺女真要嫁给路远山吗?”
田母心里叹气,她当初也该劝劝田大志的。
这下好了,那刘媒婆整日在村里得意她说成的这门亲事。
自从那天之后,田家再约人上门相看,来的大多是些歪瓜裂枣。
都是家里人口多,也没啥钱的那种,那长得更是丢人堆里扒拉不出来。
说是长相平庸,都算是夸的程度。
真要比起来,还不如把芳芳许给那路远山呢,起码人家长得浓眉大眼,跟芳芳搭配的上。
想到这儿,田母又开始心痛了,路远山跟路奕,那也没有可比性啊……
田芳芳见田大志一言不发,话里也带上了怨气。
“还不都怪爹,相看那日一个劲儿对路远山嘘寒问暖的,半点不搭理路奕,哪个有本事的男子能忍下这般冷落!”
“什么话,我那是计谋!谁让奕娃子不按常理出牌。
哪个男子有他那个条件,不会多相看几场?就他来个不一样的,跟那田芳芳见一面就定下了,能怪的着你爹吗!”
田大志一口气说完后,又颓废的蹲下去,嘴里狠狠吸了口旱烟,继续指责道:
“你也有问题,爹对他唱白脸,那你该对他唱红脸,偏偏你跟你娘,两个都是笨蛋脑瓜,一点不知道往这上面想!”
眼看父女两个要吵吵起来,田母赶紧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越说越过!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人家那边亲事都定下了,我们也要抓紧点,好男子不等人!那朵朵比起我们芳芳还大上一岁呢,这人家过几天都要成亲了。”
“你先把那路远山钓着,爹再去跟几个媒婆联系联系,看能不能有条件比他更好点的。
实在不行,就他吧,好歹生出来的外孙容貌不丑。”
田大志出完主意后,悠悠吐出一口烟雾,被田母赶着让他去外头抽。
“哟,大志,好几天没见了,我还怪想跟你说说话的。”
如果说这话的人是任何一个女子,不论年纪大小,田大志都会以憨厚的笑脸相迎。
可偏偏他抬眼后,看见的是刘媒婆那张脸。
田大志脸上的笑瞬间垮下去,他蹲门口吸了口烟,一点不掩饰对刘媒婆的不待见,没好气道:
“你过来干啥,我跟你可没话说。”
见他这副样子,刘媒婆丝毫不沮丧,眉角眼梢藏得都是得意,又将自已说成的那门亲事拿出来给田大志说了一遍,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末了补充道:
“你看看,要不说这亲事不光看门当户对,还得看缘分呢!缘分到了,哎!两人看一眼就定了,你说是不是?”
刘媒婆刻意举起带来的木碗,保证角度能让田大志看见。
里面是她在家里冲好的红糖水,她专门端了一路走过来,就为了让田大志看见心里更不痛快些!
刘媒婆喝了一大口,夸道:
“真甜,这奕娃子不知道从哪儿托人买到的红糖,特意给我送了好些过来,说是感谢我帮他说成亲事呢。”
“哎,大志你别走啊,我上你家你给我倒点热水加里面呗,这红糖太甜了,喝得我齁得慌。”
“大志!哎,这人,给人说不高兴了还。”
刘媒婆笑吟吟说道,看着田大志的背影越走越快,她又低头喝了口红糖水。
宴席热火朝天的办着,桌子椅子都是找村子里的人借的,等晚上吃好了要按照标记及时送回去。
掌厨的人是蔡大婶,她年轻时候经常给人掌厨,后面儿子大了就在家里养老了。
这也就是路奕,她非要主动请缨,接下这掌厨的活计,领着一众姐妹包揽厨房事宜。
路奕家门口热闹极了,进来的都是来吃席的,将带来的礼物放在统一接收的人那里,由着人按个唱票,之后就在桌上入座,等着上菜大吃一顿。
“田大志一家!鸡蛋六个!”
唱票的吆喝声响起,尾音刻意拉的长长的,确保能让每个人听见。
路奕往唱票人那里看过去,嚯,这是一家子连带几个女婿闺女全来了。
这乌泱乌泱一拨人进来,引得别人也议论起来。
“这得七个人了吧,七个大人就送六个鸡蛋?!现在也不比以前隔三差五挖野菜勒腰带的日子,他们家怎么送这么磕掺?”
“这田大志以往去别人家吃席,也不带这么不要脸的啊?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兴带上女婿一起吃席呢?”
“你别说,还真别说,以往他田大志的两个闺女都没嫁出去呢,哈哈哈哈。”
“就是啊,以往想带女婿也得有得带呀,哈哈哈哈哈。”
田芳芳听见这些话恨不得将耳朵堵起来,她顾不上一家人坐在一起,而是低着头赶紧走到一处空位上坐下,装作与自已无关。
田芳芳默默给自已洗脑,他们说的是田大志,跟她田芳芳没半文钱关系。
田大志当然听见了他们的话,也不觉得多丢脸。
他来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外人说什么屁话,他是一定要带着全家使劲吃一顿席的。
田大志当下就仰头反驳道:“这礼就是讨个彩头,哪有嫌少的道理,六六大顺不好听吗!奕娃子都没说话,要你们多嘴!”
此时的路奕正在给族长敬酒,猛然被提到,有种吃瓜吃到自已身上的茫然感。
又是唱票声响起,“路远山一家!野菜半篮!”
议论声有那么一瞬间暂停。
再响起时,村民们的谈论对象已经从田大志一家转移到路远山一家上。
“野菜?还是半篮?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我帮你听了,就是这么多,也没办法,路远山可能就是这么穷吧。”
大家对穷人都是更宽容的,尤其是对方过的没自已好的时候。
每户来出席的人家,包括田大志一家,看见那半篮野菜,顿时胸膛挺的更直了。
时下村子里大多数人家都能吃得起一日三顿, 十天半月的还能来点干的吃。
路远山一家就不同了,不论农忙还是农闲,都坚定拥护一日两顿的吃法,吃稀的比吃干的次数要多的多。
就看看跟他后面走进来那个便宜儿子方有田,就知道了。
哦现在改姓了,是路有田。
“你看看那娃娃,那瘦的,啧啧,胳膊跟麻秆一样,哪儿像十岁的娃娃。”
“路远山家里条件差成这样吗?娃娃都养不起了?是不是背地里虐待了,我看那路有田好几次被使唤着挑水,好几趟好几趟的挑!挑完了自家的,还要挑田大志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