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嘛,先换张符。
细雨把小纸拖过来的空白黄符放了回去,换了张黄草纸符。
小纸的脑袋跟着她的手过去,又跟着她的手转了回来。
细雨一边往外掏百宝袋,一边解释:“练习嘛,用不着那么好的。黄草纸便宜,画坏了也不心疼。”
小纸:……
只要她肯画,她说啥都对。
不过,小纸疑惑——细雨不是挂在嘴边,吹嘘自已是玄术天才。
怎么,天才也需要练习?
天才认为她需要。
把黄草纸端端正正摆好,放在桌面上。
砚台加了两滴茶水,先磨出一砚台墨汁。
墨汁里加朱砂,再打开装着师傅血液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滴了一小滴进去。
重新磨匀后,细雨拿起毛笔,蘸了点墨汁。
“小纸,你来躺旁边,让我比一比。”
细雨把小纸拎过来,放在了黄草纸符的右边。
她看看小纸,然后在左边的黄草纸符上找寻合适的落笔位置。
这里画脑袋,嗯,脑袋下来是脖子、胳膊、脚……嗯,差不多,黄草纸裁的大一点,画个和小纸一样大小的纸人,绰绰有余。
屋门已经关上,院中只有虫吟。
细雨运转真力注入笔尖,落下了信心满满的第一笔。
墨迹染到纸上的瞬间,仿似有一把刀,黄草纸符沿着墨痕的中间,裂成了两半。
控制着笔尖,先把脑袋画好。
脑袋下面是半拉脖子,然后是肩膀、胳膊,还有手……手指头好难画,画成了一个球……算了,反正是练习。
细雨继续往下画。
小纸已经翻了个面,趴在旁边,支着脑袋,看细雨画纸人。
真丑啊,怎么能画得那么丑!
它想让师父给它画。
小纸捂着眼,一副嫌弃的样子。
细雨忙里偷闲,看到了,怒:“小纸,你捂眼睛干什么?松开!”
事实证明,不能分心。
她话音刚落,笔下的黄符纸哧的一声,冒起了青烟。
糟,着了!
细雨立即将捂着眼的小纸,给推得远远的。
黄草纸烧了就烧了,把小纸给烧了,那可没小纸了。
冒了青烟的黄草纸,很快燃起火星,转眼间就烧得干干净净。
细雨举着墨还没干的毛笔,和已经不捂眼的小纸,大眼瞪小眼。
“看看,看看,都怪你让我分心!”细雨先下口为强。
小纸:……
自已的真力用得不匀,怪它?
“要不是你捂眼,我会分心?”细雨继续道。
小纸:……
我捂眼是因为你画的太丑了!
它的脑袋是圆的!圆的!圆的!
不是波浪拐弯的!
它的手小归小,五指俱全,很灵活!
不是一团墨疙瘩!
它的脚底板是可以踩在地上又跑又跳的,不是直通通下来,不能打弯的!难道细雨以后让它踮着脚走路?它不干!
她到底会不会画?
小纸虽然不能开口,但它的想法通过黑豆眼,完美地表达出来。
嘲讽,满满的嘲讽。
细雨有点恼羞成怒。
“你那什么眼神?我当然会画!”
她哼了一声,重新拿了一张黄草纸。
“第一次画,能成形,就已经不错了!你懂什么,瞎挑剔!”
“不满意,笔给你,你画!”
小纸:……
它要是会画,它还指望她?
细雨强词夺理若是认第二,这世上没第一!
一人一纸都不满意,各自扭头。
细雨重新铺好第二张黄草纸,重新蘸了墨汁,落笔前不忘交代。
“这次不要乱动哦,再害我分心,我就不画了!”
小纸:……
它这次肯定一动不动,绝不给细雨推脱责任的机会!
脑袋出来了,半边脖子、半边胳膊、半只手……呃,手指头好像还是没画好,又成了一团墨疙瘩……算了,继续往下吧。
半边身子,半边腿,脚掌可以画得大一点,大一点走路稳当。
啧啧啧,瞧瞧她,为了小纸方便,想得可真周到。
很快,纸人的另半边身子也顺利完成。
细雨高兴了。
看吧看吧,她就说她是天才,没眼光的小纸,竟然嫌弃她?
就问还有谁,只练习了一次,就能成功画出纸人的?
就问还有谁!!
拎着她画好的纸人,细雨怼到了小纸面前。
“看看,画成了吧?”
小纸:……
好丑,它不要这样的身体!
两条胳膊不一般高也就算了,两条腿也不一样长。
一条腿粗,一条腿细,两只脚也大小不一。
脚掌和腿,还是直通通的连在一起……这是真的打算让它踮着脚尖走路?它不要!
还有,脚趾头呢?
为什么细雨画的纸人,脚掌光秃秃的?
手掌没有手指头,就是团墨疙瘩插了五根针。
脚掌更过分,连针都没有。
太丑,不看!
小纸把脑袋转到一边。
细雨把纸人跟着转过去。
小纸又转到另一边。
纸人跟着转过来。
小纸捂上了眼。
这么抵触吗?
细雨拎着自已画的纸人,细细端详。
纵然是她,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丑了点。
“练习的嘛,没说这个身体给你用,瞧你吓的。”
细雨鄙视胆小纸。
随手一晃,刚画好、还未通灵的纸人开始冒青烟,很快烧没了。
行了,现在证明她能画,只是画技略显着急。
那就多练练,毕竟熟能生巧。
不过画技提高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急不来的。
夜已经深了,洗澡时也交代过,不用人过来倒水,小院里不会再有人来。
她困了。
“小纸,你也看到了,我画是能画,只是现在画出来的身体你要吗?”
小纸摇头。
“就知道你看不上!”细雨撇撇嘴,“那等我多练习练习。”
“什么时候画好了,什么时候再说这事。”
打了个哈欠,细雨收拾桌上的一堆东西。
掺了师父血液的墨汁还没用完,细雨找出原来放妖力的小瓷瓶,将墨汁倒了进去。
挺好,以后直接可以用,不用先磨墨了。
吹熄了屋里的蜡烛,细雨和衣倒在床上,很快入睡。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进屋里,照得地面像是下了一层霜。
小纸也钻进了大白的翅膀底下,翻了个身。
终于盼得细雨松口,要给它画新身体,还没让它高兴一下,幻想就破灭了。
它也没想到,细雨能画得那么丑。
这下子,又让她找到拖延的借口了。
唉,它的新身体,遥遥无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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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心,跑堂的陪着一位身材粗壮,拎着根擀面杖的妇人,进了长日醉。
一楼大堂的两桌客人已经散了席,就剩刘账房还在拨打算盘。
妇人站在大堂里,左右张望。
“曹得虎那混账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