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芳年心情很不好。
可以说,自从半个月前,她莫名其妙开始脱发,并且掉秃了半边后,她的心情就没好过。
屋里一面铜镜也没有。
全被她给砸了,并且让丫环扔了出去。
可她还是能从晨起梳妆的清水里,看到她如今的模样。
宋芳年觉得自已快疯了。
若是她的怪症治不好,她的凤命就成了一个笑话!
哪个掉头发掉成半边秃的人,能进宫当娘娘?
宁安城回春堂的董大夫,名声在外,她专门派人去请。
可请来的,仍旧是个庸医。
个个说她没病,没病她为什么会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想起自已现在的模样,宋芳年只觉得心中暴戾之气翻涌。
内室里寂静无声。
兰蕊端了一碗药,在内室门口站了半晌,才轻手轻脚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小姐……”
“滚!”宋芳年一声厉喝。
没有她的吩咐,谁让她们进来的!
兰蕊僵在门口。
她鼓起勇气,“小姐,您的药熬好了,夫人吩咐过,您要按时喝药……”
“药?”宋芳年头上裹着纱巾,从梳妆台前站起身。
她慢慢走到兰蕊身边,一扬手,打翻了兰蕊手中的托盘。
药碗打翻,乌黑的药汁洒了兰蕊一身,碗摔到地上,“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兰蕊顾不得身上狼狈,也顾不得地上碎瓷满地,连忙跪了下来,抱住宋芳年的腿求饶。
“小姐,小姐你消消气,奴婢是兰蕊,是兰蕊啊……”
小姐身边的丫环来来去去,她留在小姐身边时间最久,是小姐最心腹的大丫环。
小姐平素也算给她脸面。
可今天,兰蕊看着小姐看她的眼神,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宋芳年目光怪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大丫环,兰蕊。
她八岁时,兰蕊就到了她身边伺候。
一年时间,就从二等升到了一等。
如今,兰蕊伺候她已整整六年,是她身边留得时间最长的人,也是她最贴心的人。
“兰蕊,你怕什么,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宋芳年抬起兰蕊的下巴,目光落在了兰蕊浓密的头发上。
目光又变得愤恨。
她扬起手,一巴掌打在兰蕊脸上。
兰蕊被她打得扑倒在地,手腕压在碎瓷片上,鲜红的血流了出来。
“小,小姐……”兰蕊浑身颤抖。
宋芳年打了人,掌心也火辣辣的疼。
她抽出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已娇嫩的掌心。
擦完后,她翻过手掌,看着染了蔻丹的红指甲。
这红,和兰蕊手腕处流出的血,还真像。
“兰蕊,你跟了本小姐几年了?”宋芳年转身,走回到妆台前,边走边问。
兰蕊重新跪好,答道:“小姐,兰蕊跟了小姐有六年了……”
“六年啊,好久。”
宋芳年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物,藏于袖中,又慢慢走了回来。
“本小姐身边丫头来来去去,你是跟本小姐时间最久的吧?”
兰蕊点头,“是啊,小姐,您说过,兰蕊是您最贴心的丫环……”
“是啊,最贴心的,”宋芳年目光奇异,语气蓦然一厉,“既是最贴心的,那你就陪着本小姐一起秃!”
说着,伸出手揪住兰蕊浓密的头发,另一只手从袖中露出,手中握着一把金剪。
兰蕊大惊失色,拼命求饶:“小姐,小姐饶命啊,小姐不要……”
宋芳年对丫环的求饶充耳不闻,手持利剪,朝着兰蕊头顶浓密的发根剪去。
她都秃了,她们凭什么一个个还是秀发如云?
不行!
她没有头发,伺候她的人,也不能有!
她要把丫环们的头发,一个个的都剪光,全都和她来作伴!
哈哈哈哈哈……宋芳年大笑起来,笑容扭曲。
砰的一声,正堂屋门被踹开。
细雨大摇大摆,走进屋里。
咦,正堂没人?
她还以为屋里至少得有两三个丫环呢,没人,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左右还有两间内室呢,你看了吗?”小纸鄙夷。
“这还用看?”细雨嘁了一声,“左边那间没人,右边那间……有两个人。”
说着,她朝右间走去。
掀开帘子,屋里的场景尽入眼帘。
细雨诧异,“原来宋家大小姐,喜欢剃头匠的活?”
小绿纳闷:“没听说她有这个癖好呀。”
宋芳年手持利剪,站直身子。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芳华院!”
细雨一摊手,“闯都闯了,你能拿老子怎么办?”
宋芳年眼神狠厉,“小贼胆子不小,竟敢在宋府头顶撒野!你可知本小姐是何身份,说出来吓……”
“是何身份?”细雨不想听她废话,打断道,“不就是刚出生被个疯道人批了个‘疯’命。从刚才看到的情形看,确实挺疯!疯子的疯!”
“你!”宋芳年千娇百宠地长大,何曾被人如此奚落过,眼中几欲冒出火来。
细雨还没说够,她一脸无辜。
“老子说错了?你好好的大小姐不当,竟然躲在屋里帮丫头剃头发,这不是喜欢干剃头匠的活是什么?”
小绿突然道,”被剃头的是兰蕊,是宋芳年最贴身的大丫环。“
细雨挑挑眉。
最贴身,所以,也要陪她一起秃吗?
”你自已秃也就算了,你还想让你的丫环都陪你一起秃?”
“啧啧啧,你这种心肠,可千万别去跳河,我担心你把河里的鱼都毒死。”
“小贼,我杀了你!”
宋芳年被刺激得不轻,手持利剪,朝细雨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