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柯帮黄斌斌找着妈妈了。她预备明早准备些祭祀的用品,就带着黄斌斌去了结他的执念。可黄斌斌在旁听完了,崔柯她们的谈话后,却没显出惊讶。
崔柯跟黄斌斌说了明日的计划后。
黄斌斌摇头,说:“我不去。”他不等崔柯再说些什么,原地便消散了。
但崔柯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你怎么不去啊。不是你要找妈妈的吗?”话未过半,黄斌斌给她留下一团空气。
崔柯给他说变就变的行为,弄得摸不着头脑。这个活祖宗的行为,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她站在原地踌躇,想了想还是先趁着早市没散,去买祭祀要用的食物。
一只鸡、一条鱼、一大块猪肉,加上各类的糖、巧克力、薯片等零食。崔柯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进到家门口就把东西放到了地上,喊吕三出来帮忙。
吕三出来见到一堆吃的,鸡和鱼还活蹦乱跳的。他手举锅铲问,“你买这些是要加菜?”
崔柯揉搓着手腕,说:“黄斌斌的妈找到了。明天,我带他去看他妈妈。他这事也就结了。”崔柯脚踩住鸡爪子上绳子,接着说:“这些先养着,明天再杀。”
她完全将黄斌斌的拒绝逃跑,当作了小孩子闹脾气。计划还是按照她说的来。
黄斌斌一夜未归。崔柯和吕三两人忙活了一早上,不仅准备了十分丰盛的祭祀食物,还亲自折了几篓金银元宝。崔柯还从阿奶的笔记里,描摹了几道符咒。
她还没好好学,符咒是否起效还待考验,但起码没有坏处。崔柯秉着替黄雨云举办一场迟到的葬礼的心思,等黄斌斌回家。她从中午等到半夜凌晨,也没等回黄斌斌。
到了早上,昨天的一只鸡,成了早餐里的鸡肉粥。猪肉和鱼,等到中午可以做成菜。吕三庆幸崔柯买的那堆零食,能放好几个月。不然,这些食物都白白浪费了。
崔柯有心没想地搅合着碗里的粥,她在想黄斌斌跑去哪儿了,黄斌斌怎么能连半句交代都没有,就玩失踪了呢。
吕三看着崔柯将碗里的粥,搅合来搅合去,热腾腾的粥搅得肉凉粥冷,她也没吃上一口。他想张口说话,但停顿半刻后,只选择了将桌面上放凉的一锅粥,再拿去厨房热热。
在这时,黄阳着急忙慌地敲打小院的铁门,“小柯,你在家吗?小柯?小柯!”
崔柯赶忙说:“在呢,在呢。”趿拉拖鞋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打开门。黄阳抓起她的手,转身就要走。崔柯不明所以,忙问道:“小阳姐,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身上还穿着在家穿的衣服,发黄卷边的白T恤,洗开线的初中发校服短裤。黄阳脸色发白,想要两人边走边说,她拽着崔柯往前走,气喘吁吁地解释:“我二爷爷要不行了,他说他想见你。”
他想见我?崔柯感到莫名其妙,她和黄阳的二爷爷只在前几天见过一面,聊了一场鸡同鸭讲的天。但黄阳脸上的着急,让崔柯说不出拒绝。两人前后小跑,奔向老人的家。
老人确实要去世了,他身上死气已经溢出房间,四散在小房子周围。崔柯一进房间,便注意到了老人床旁的黄斌斌。他不露声色地凝视着即将死去的老人。
房间里的人已经被黄阳清空了,屋内凌乱地摆放着各色物品,将狭小幽深的房间,提前布置成了棺材,老人的寿衣也大喇喇地摆放在显眼的位置。
床上的老人身下铺着的是提前换上的被单。他的头垂落在枕头边,缓慢悠长费力的呼吸还在持续,证明着老人还有活气。
老人十分迟缓地感知到房间有了新的人。
黄阳注意到老人轻微地挣扎动作。她立即走上前去,按照老人的指示,将他搀扶起身。他半躺半倚靠在层层摞起的枕头堆前。老人浑浊的目光看向崔柯。
霎时间,他恢复了精力。
他挥手将黄阳赶出房间去。现在这间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老人先是咳嗽两声,喘了几口气说:“现在房间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我要向你们忏悔我的罪。”
崔柯随着老人的说话声,眼神扫向老人床旁的黄斌斌。黄斌斌对老人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依旧是站立在老人的床边,不言不语。
“黄雨云母子的惨剧,和我脱不了干系。”老人的眼里渗出泪珠。
“当年,黄雨云听说能回城了,就找人打听了回城的方法。她找的人是文备武。文备武和她是一个地方来的,虽然不是同一批,但有老乡情,两人比其他人更能说得来。
文备武说他有法子。一天,他带着黄雨云去了另一个大队。回来后,两人却因此闹翻了。没过多久,有人来通知我,文备武被允许参加考试。那是一个下大雨的早晨,黄雨云没打伞,冒着大雨来到我家。
文容,我婆娘。她看到黄雨云一身湿淋淋的,先将黄雨云带去了换衣服。换衣服期间,文容发现了不对劲。黄雨云怀孕了,看起来已经有了三四个月的身孕。
黄雨云这时才16岁。她苍白着脸,说她不知道她怀孕了,起先是以为跟之前一样,月经不准。等两三个月没来了,肚子还渐渐鼓起来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所以她来找我。我那时是负责他们事的人。她跟我说‘是文备武把我骗了,一个陌生人进来对我做了那些事。事后,我害怕极了,文备武又威胁恐吓我不准说出去。我也怕说出去后,我再没脸见人。’
我听了顿时明白文备武的考试资格是怎么来的了。我叫文容,先在家陪着黄雨云,我去找人。我知道干了这事的人是谁……”
老人被一阵咳嗽打断了说话声。崔柯站起身,向四周张望,找到水壶,倒出热水掺和上冷水后,给老人喂了几口水。在喂水期间,崔柯的眼角余光偷偷瞄向黄斌斌。
黄斌斌依旧是沉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