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
南星醒来,几日来的身心俱疲终地有所缓解,正想起身,却发现手被人紧紧攥着,想抽也抽不出来。
南星坐起身来,看着景煜趴在自已床边睡着了,心中百念杂陈。
从前的阿景,是自已落难之时唯一的温暖所在,那温煦的笑容,仗义相救,还有软语宽慰,曾让自已觉得人世间不全是阴冷晦暗,还有一丝温情。
重逢后,她曾想着,老天垂怜,能让她再次遇到阿景,也定能让她再次见到父母。
可是,几天以来发生的事情,把这一切都颠覆掉了。
父母不可能再回来了,早在六年前那个雨夜,就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最为讽刺的是,仇人竟是救过自已两次性命,又传授自已武功,亦师亦父的叶凌风!
而阿景,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他是大梁国的六皇子,如今的英王殿下梁景煜!
就算他说不是刻意要隐瞒,这样的身份,又岂能与一个戴罪之身成为朋友?
自已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有朝一日与父母亲团聚,了解当年真相,一洗当年的污名。
可如今父母已去,自已仍旧是负罪之身,当年的真相到底如何,依旧无解。
正这么思绪陈杂,见景煜动了动,像是要醒来,南星忙试着抽出自已的手,景煜却仍紧抓不放,抬起脸来,看南星坐起来,惊喜地笑道,“阿星,你醒了?感觉可好些?”
南星看着他紧攥着自已的手,平静地说道,“你先放开。”
景煜下意识地看向自已和南星交握的双手,不好意思地要放开,又想到什么,便说道,“不行!我不放!”
“你!”南星气急,“让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你忘了,你还摸过我呢,我抓着你的手又怎么了?”
南星知道他是说治伤之时的事,脸上一红,气道,“无赖!”
“不管你说什么!我就是不放!”
这时,秦武进来,看着两人紧紧地手拉着手,咳嗽一声,回禀道,“殿下,山寨中招安众人已安置完毕,只是宇文铎等人还是未能找到,连着几日,我们都在城内城外张贴海捕文书,这些人却一夜之间了无踪迹,也是奇怪。”
又看了看南星,问道,“不知圣女,可知道他们会藏到什么地方?”
秦武从周明口中得知,南星是英王殿下安插在山寨的内应,此次破寨更是里应外合,助朝廷一举拿下山寨。
因此,秦武对南星佩服得不得了!
试想,这样一个天仙一样的佳人,竟然心怀大义,能在敌营卧薪尝胆多达数年,只为了殿下的剿匪大计。
也怪不得殿下此次敢接下这趟差事,原来是有这样一把利刃插在山寨心口里!
真是神武英明的殿下啊!
对英王的佩服又更上一层楼。
且看英王对南星的举动也就得到合理解释了,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助英王立下不世战功,英王能不宠到心尖尖里吗?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南星会帮着他们寻找宇文铎他们的下落,更会理所当然地帮着他们出主意。
没想到,他话一出口,却是捅了两个人的心窝子!
景煜看着南星脸色转冷,连忙喝斥秦武,“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秦武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已哪句话又说错了,忙告罪出来。
南星冷笑道,“殿下一直扣着我不放,原来是这个道理。我竟还有这个用处。”
景煜陪笑道,“你别听他胡说,你怎么会知道宇文铎那厮的去处。”
“我和他毕竟共处山寨数年,殿下就不怕我真知道他的去处而不告诉你?不怕我会为他报仇加害于你?”
景煜将她的手又握紧了些,坐到她身边,道,“你若是加害于我,我应该早就没命了,你那医毒双绝可不是吹牛皮吹出来的吧?”
南星的脸色更冷了,“这么说,殿下就是仗着我会念及你曾救过我的恩情,才这么有恃无恐?”
“我从未挟恩求报,阿星,你还叫我阿景好不好?你不要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会很难受。”
“殿下也会难受吗?利用故人获取情报,民女还以为殿下是无心之人!”
“你!”景煜是真生气了,他已解释过多少遍,自已真的是无心的,可是南星仍然这么坚持认为他是在利用她,不由急道,“真是不可理喻!”
南星道,“终于说实话了,我就是不可理喻之人,殿下如果怕我会趁机报复,不妨把我关起来,或者,现在就放我走。”
景煜也来脾气了,毕竟这世上还没几个人敢次次给他这样的冷脸色看!
便唤来左右,道,“看紧她!不许任何人进来!”
说完扬长而去。
南星冷静下来,不明白为什么会和他吵起来。
一开始得知他就是英王,确实很生气。他竟然利用自已,达到自已的目的。
不过这两天她又细想了一下,站在他的立场,又有何不可?
自已只是萍水相逢的曾经的故人,也许在他心目中根本没什么份量。
作为皇子,作为此次身负朝廷重任的大将军,他有什么不可以抛弃和牺牲的?
何况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这样一想,倒也释然了。
毕竟他和宇文铎都是同一类人,为了权力,为了天下,又有什么不能利用的?
就在刚才,自已本来是要以山寨中曾救过他的性命,试图感动他,让他放了自已,可一来二去,竟成了这种局面。
不过,他一直不肯让自已走,却是为何?难道真是把自已当作人质,想要引来宇文铎?可是当日寨墙之上,他明知道宇文铎已把自已视为叛徒,与自已决裂,又岂会因为自已而来?
那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让自已交代宇文铎的去处?可刚才他又否认了这一点。
难道是因为自已是罪臣之女,被海捕通缉?可是当年他明明救下自已,不似作假,如今难道会以这个要挟自已,把自已交给官府?不过他自已不就是官府吗?
这小子向来狡猾得像一只狐狸,从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他的真实目的,永远让人看不透。
南星又忽地想起京中自已曾听过的传闻,说英王夜宿十女,还有龙阳之好!
不由心中一阵恶寒!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厮长得一表人材,没想到却是个好色之徒。亏得自已在温泉治疗时还对他动过一丝心思,可现在一想,当时自已就在这个大色狼边上,可真是危险得很。
难道?
想到那些被权贵收拢的黄花女子,一辈子成为笼中之鸟,他人的玩物......
他竟是看上自已?想要据为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