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宇文铎看看床边案上已凉掉的药,又痴痴地看着南星的睡颜,叹了口气。
这两日回到刺史府,他日夜守着南星,让她好好养伤。
南星却终是不肯原谅他。
虽然他已解释过,进山寨之前他并不知南星会在那里,更不知道她竟会是圣女,可南星还是一声不吭,转过头去不跟他讲话。
从白芨口中得知,南星近两日经历了什么。
父母惨死的真相最终揭晓,而凶手竟然是对自已有过救命之恩的恩公、义父,这样的事情怕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崩溃吧。
再加上宇文铎给她下药,让她一夕之间认清了山寨宇文旧部的真面目。
当然还有,自已也骗了她,明明是深入敌营刺探情报,却骗她说是四处江湖游历,恰巧救下她的徒弟。
可是当时情景,让自已怎么去和她坦白?她又怎么会接受?
现在细想起来,山寨里发生的事也只是两三天里,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解释什么。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但从南星的角度看来,自已确实是刻意隐瞒欺骗,蓄意把她当作棋子,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攻下山寨。
有些事尚有蹊跷,自已的行踪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却在救下白术时遭到暗算,那支冷箭上面有剧毒,几乎要了自已的性命,若不是遇到南星,自已这条命怕是要交待了。
可是,会是谁?在背后放冷箭?
还有南星中药那夜,又是一个黑衣人将南星放置在白术门前,那又是谁?
还有,此次南星为自已诊病,自已和周明都很小心不被山寨人发现,那宇文铎他们又是怎么知道南星和自已的关系,并且以此相要挟呢?
这一个个谜团,都等着去解开。
好像除了自已这方和宇文那方,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控着事情的走向。
那日山寨一战,宇文旧部已仓皇逃窜,山寨各处也已被朝廷兵士占领,按照承诺,招安归降的既往不咎,并予以良田妥善安置。
但也有几百宇文旧部铁了心要跟随宇文铎,其中就有韩延海、赵泽、邓文廷、刘勇几人,护着宇文铎杀出重围。朝廷也派人追捕,最后还是让他们逃掉了。
此时,门外一阵喧哗,景煜忙走出去,喝道,“声音小些!”
见是白芨,问道,“有什么事吗?”
白芨这两日呆在这里,看到景煜确实对南星很是上心,再加上义父当日似乎是临终托付,把南星托付给景煜,景煜又武功那么好,很让人有安全感,几项加起来,让白芨自动地把景煜认作了自已未来的姐夫。
便笑道,“我来看看阿姐,她好些了吗?”
景煜见这小子不似当日在寨中那样对自已蛮横无礼,心想,转变得倒很快!
不过也难怪,宇文铎那样对待南星,想必这小子也对山寨死了心。
这样也好,只要他有转变,想必对南星会有些影响,假以时日,南星也一定会对自已有所改观。
想到这里,景煜难得地露出个大大的笑脸,看着白芨,放柔了声调说道,“阿芨,你放心,你阿姐有我照顾,她已无大碍了,不过,”景煜抬眼瞅着白芨,似有难意。
“怎么了?”白芨忙问。
“不过,你阿姐应该是还没原谅我,我当初进山寨的原因,你也知道,并不是故意冲她去的。我根本不知道她会是圣女啊。想是因为如此,她一直不肯喝药。”
“啊?那怎么行?”白芨着急道,“那我来劝劝她。”便要进去。
景煜把他拉回来,“嘘!她刚睡着。”
正说话间,有士兵来报,说是刺史府门前来了一男一女,说是姓白。
“是白芍和白术!”白芨眼睛一亮,便飞跑出去。
不一会儿,白芨将白芍和白术带进来,白芍见过景煜,白术却一脸不开心,并不向景煜见礼,而是问白芨,“师父身体如何?”
白芨道,“阿姐正在休息。”
见白芍和白术一脸憔悴,问道,“你们这几日做什么去了?”
白芍道,“那日叶头领挟持了大当家,哦,是宇文铎,我和白芨看到了,真是吃了一惊,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都是一头雾水,一会儿是叶头领和师父闹翻了, 一会儿师父又和宇文铎闹翻,一会儿师父和你又变成了威胁朝廷的人质。我们真的是听得云里雾里,都搞不清楚这些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而且好多事情是从别人嘴里得知的,也不知道真假,心里想着,怎么也要见到你和师父,才能知道真相。
于是大家都在撤退的时候,我和白术在密道里躲了起来,也不知道情势如何,只知道山寨大势已去。怕被抓住,也不敢出来。
直到今天早上,白术试着出去找吃的,发现朝廷的兵士漫山都是,才知道山寨已被攻下。我们听说了招安的政策,便出来找你了。”
白术在旁边一直一声不吭,这时说道,“是啊,英王殿下果然会利用人心,说是救下我们,谁知却是处心积虑要打探山寨情报。看来,那次我们遇险,也是你策划的吧?”
景煜笑道,“兵者,诡道也。”
白术气道,“你连师父都算计进去,是不是太过分了?亏着师父还把你当作故人,辛苦为你疗毒!”
景煜正色道,“我并没有算计她,当时我不知道她在那里。”
见白术并不相信,景煜也不欲再辩,看来有些事情只能交给时间了。
更何况他还记得,这小子倚着徒弟的身份,竟对南星产生了非分之想。
他见南星与自已亲密,难免产生敌意。
于是眯了眯眼睛,笑道,“你师父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作为徒弟,你们应当先保护好自已,让你师父少操些心,才是正理。”
白术见他一副以长辈自居的口气和他们说话,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站在那里,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