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呆呆地坐在密室案几旁,看着跪在自已面前的红樱,手里紧紧握着南星落在床上的一枝青玉簪子。
她竟不告而别!
自已几日没有过来,一是心里害羞得紧,因为做了那样的梦,几个洒扫的宫女都偷偷捂嘴笑他,一个年长的宫女还说“我们殿下长大了!”,让他觉得羞到极点,更是觉得不知该怎么面对南星;二来是宫中确实有事,太子哥哥旧疾复发,又忙乱了几日。
今日一早,他实在忍不住,鼓足勇气来到密室见南星,还带了她爱看的医书,没想到,她却已消失不见!
第一个想法是她被人掳走,可是醉仙楼两层密室,外人是决计进不来的,一旦强攻,必定会带动其中的机关,不可能声息皆无。而且她的几套衣服都不见了,定是被她带走了,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不像是被人掠走的样子。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自已要走。
红樱那一晚睡得太实,醒来后已日上三竿。
“红樱看护不力,请小主人责罚!”
“是该责罚你!”景煜恨恨地道,眼里红红的,心里想的是,万一南星此刻已被人发现,投入大牢,可如何是好?“一个小姑娘也看不住,下去领十鞭!”
“是!”红樱自知理亏,不敢辩驳。
阿七在旁劝道,“主子先别气坏了头,这里还要红樱姐料理,让她将功补过,赶紧找回阿星来再罚她也不迟!”
“以后不许你再叫阿星!”
“啊?”阿七摸不着头脑,小主子怎么连带着把他也骂了?只得遵命。
景煜稍稍冷静了一下,向红樱道,“你的责罚暂且记下,现在马上去刑部一趟,看看是否在那里。”又唤来肖青,让他把无影门的力量全部撒出去,在全城暗中寻找。
阿七悄悄在心里说,“阿星这丫头不会是给主子下了蛊,竟让小主子这么惦记?”
这厢景煜在想着最坏的可能性,一旦阿星被捕下狱,怎么样动用力量才能救出她。好在红樱回报说,他们安插在刑部的人说并未见过南星。
景煜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想到,什么叫做乐极生悲,这便是乐极生悲。自已一定是不该做那样的梦,在梦中亵渎了她,所以她才会如美丽的泡沫一般,无声无息地从他所在的世界里消失。
他自已也暗自各处寻找,徐家医馆,太医署,义庄,甚至最坏的打算——青楼和义庄,把全城的青楼和义庄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南星的踪影。
他开始疯了一般地派人往护城河里打探,会不会被人杀害,投入河中.......
还是一无所获。
几日后,阿七和红樱都有点害怕了,小主人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他整宿不睡觉,眼睛灼灼地盯着那支簪子,喃喃自语着,“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她一个女孩子遇上歹人可怎么好......”
又过了一日,他竟病倒了,太医说是忧思过度,应好生调养。
太子和红樱站在景煜床前,二人都不禁想起十年前,红樱还是个小丫鬟,太子也还不是太子,而是当今皇帝三子,那时也只有九岁。当时景煜的娘亲——沈姨娘去世,母亲让景烨随他去看望一下。
当景烨踏进后院,才明白自已还有一个六弟弟叫景煜。而之前,这个后院是个禁忌一样的存在。只知道里面关着一个疯子,母亲从来不让他靠近。
那时的景煜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谁问也不说话,也不动。后来还是母亲一直坚持去看他,喂他吃药,又让景烨陪他说话,有一两个月才慢慢恢复过来。
这时的景煜让太子想起了十年前那个时候的他,同样的毫无生气。太子心道,景煜竟和他娘亲一样,是个痴情种子,一根筋,谁劝也没有用,只有等他自已想通了。
这样过了一个月,有一日,景煜忽然坐起来,面上平静地可怕,开始有条不紊地穿衣服。阿七问道,“爷,您今日是要出去吗?”
景煜也不说话,披上青色外袍,忽然说了一句,“她终究是,怕我护不住她。”
便再也无话。此后的日子里,又像没事人一样,照样吃饭,照样练武,照样与太子同进同出。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话越来越少了,笑容也越来越少了。每日发狠地练功,到了自我折磨的地步。
而“南星”这个名字,谁也再没提起,似乎成了一个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