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南星坐下来,想象着景煜刚才的样子,模仿他优雅从容地饮茶。
阿七从雅间内向外看,发现冬青正探头探脑地往前面几个雅间张望,心想,真是找死!于是主动出去,站在二楼栏杆边上,假意向楼下看。
冬青一抬头,前面正是阿七,慌忙掉头就走,闪身躲在一处角落里。
阿七假装自已并没看到他,心里呸了一声,忘恩负义的小人!看主子回去怎么收拾你!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晃晃悠悠走回雅间。
冬青这时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心想,这个包间里定是六皇子了,自已只需在一楼远远观望即可。于是下得楼来,找了个位置坐下,正好能看到对面二楼的包间,看到里面六皇子似乎在饮茶,阿七站在一旁。忽觉自已也跟踪了大半晌了,也是又累又饿,于是也叫了点心和茶水,一边吃喝一边盯着上面的人。
二楼,小二走上楼来,送来南星要的糕点。
南星忙招呼阿七,“阿七是吧?快吃快吃!别站着,坐下来。”
阿七心想,这小子估计也是谁家的公子,倒是没有什么架子,和气得很,这点倒也像主子。
便也坐下来,吃着南星递过来的糕饼,咬了一大口,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好吃吧?”
“还行!”
“这叫还行?”
“没有宫,”阿七赶忙打住,“没有公子家的好吃。”差点说漏嘴。
南星不由好奇心起,“你家公子姓景吗?他大名叫什么?”
阿七正犹豫怎么编,却听得楼下一阵喧哗声起,原来是京城里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到了,在一楼的正厅中坐下,开始每天午时的例行演说。
“上回书说到,元帅刘云青率领大军正在与北狄人鏖战,直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正要取胜时,却不想北狄援军到来,眼看着我大梁军就要节节败退,正在这关键时刻,万军阵中,冲出一员小将,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头戴银白色钢盔,一身银衣铁甲,胯下一匹威风凛凛的白色追风马,一人直冲入敌方阵营,使一双铁锤,就要砍杀北狄军首领。各位看官,你道这小将是谁?”
有看官问道,“谁呀?谁呀?快说呀?”
说书先生把手中折扇一摇,捻须微笑,“此人正是当今贤妃娘娘与右相郑元启大人的胞弟,小将军郑元时是也。”
“却见那小将军元时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却勇猛非常。深入敌营并不慌乱,说时迟那时快,两柄铁锤直击向北狄首领脑袋。顿时北狄首领那仁伊被砸得脑浆迸裂,当时便倒地而亡。一时间敌军大乱,我军乘胜追击,杀得敌军片甲不留。”
“快哉,快哉!”
“元时小将军好生威武!”
“对,好生威武!”
“真是太长我朝志气!”
“扬我国威!”
看客们纷纷鼓掌喝彩。二楼雅座里的女客们则是纷纷出来,有那未出阁的姑娘头上戴着帷帽,也不禁面含春色,目似秋水,望着说书先生的方向,心驰神往,仿佛透过说书先生的讲解,已看到了元时小将军的飞扬神采。
南星也听得入了神,不禁赞道,“果然好神勇的小将军!”不过想到郑家,就想起郑晚晚,不由皱眉道,“他竟也是郑家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阿七听到南星称赞郑元时,冷冷哼道,“哼!一介莽夫!给我们爷提鞋都不配!”
南星觉得阿七忠心到好笑,大约他觉得他们景爷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别人竟连一句不是都不能说。
又听得说书先生说道,“众位看官,可见家风清正是何等重要,郑家一门,文有郑元启大人安邦兴国,武有郑元时小将军保卫边疆,贤妃娘娘更是贤惠温顺,不日将诞下龙子,堪称女中表率。”
这时,看客们却坐不住了,纷纷说道,“这说书先生不要命了吧?这也敢乱议。”
果然,不一会儿,几个衙门里的捕快凶神恶煞般闯进楼来,见到说书先生,大喝一声:“乱议朝政,拿下!”
却见说书先生并不慌乱,只是收拾好自已的东西,施施然坐在那里,似乎等着什么。
公差上得台来,正要将说书先生捉拿,却看到案上一个玉佩,赫然刻着一个“郑”字,却是那郑家的族徽。忙把台下的老大叫上来,悄声道,“头儿,这难道是郑相的东西?”
捕头仔细端详,又瞅了瞅旁边气定神闲的说书人,犹疑了一番,与另一捕快耳语道,“先拿下。”
仍是把说书人拘了,押出楼去。到了街道拐角,却忙把人松开,道,“先生,失敬失敬!您竟是郑相的人。刚才多有唐突,我们也是吃这碗饭,不得不如此,还请先生海涵。”
说书人一脸高深莫测,“罢了,还算你们识时务。你们动动脑子就能明白,没有人撑腰,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妄议朝政啊。真是不开窍。”说完甩甩被弄皱的袖子,扬长而去。
留下几位捕快在原地呆了一呆。“头儿,回去怎么跟大人交待?”
“交待?交待个屁!咱们京兆尹大人难道不归右相管?”说完拍着同僚的脑袋,“榆木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