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很多后天磕碰到脑袋造成的痴傻,再碰一下脑袋,傻子就能变成正常人了,我拿你试试哈,你也不想这样痴痴傻傻,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吧?”
叶小鲤一本正经跟他解释。
董东旭虽然不理解,但还是乖乖像个小企鹅一样,蹲行着一步一步走到叶小鲤跟前,低着脑袋让她砸。
叶小鲤不舍得使劲儿砸他,干脆在砸他的时候让逗逗把他弄晕过去,醒来后脑子里淤血给他弄没了,就直接变成正常人。
董东旭晕过去之后,叶小鲤在旁边守着他,见他一会儿眉头紧蹙,一会儿眉开眼笑,也不知道到底想没想起来之前的记忆。
按理说逗逗不会失手才对。
但董东旭磕到脑子的时候,他才十二岁,上一世他受到刺激恢复记忆,替原主报仇的时候手段看起来挺成熟的,智商也挺高的。
嗯……也没那么高。
因为上一世,他鲨了男女主之后,又去找其他的返城知青鲨,还没鲨完所有,就被击毙了。
所以他实际的心智是多少岁,没人知道。
所以叶小鲤也不知道,等董东旭醒来,他二十岁的身体,承载着多少岁的灵魂。
她静静等待着揭开谜底。
直到五个小时之后,董东旭才茫然地睁开一双懵懂的卡姿兰大眼睛,用天真纯澈的目光看着她。
“小鲤~”他喊了叶小鲤一声,坐起身,露出标志性的傻傻的笑容。
叶小鲤:“……”
逗逗失手了?
【逗逗,逗逗,董东旭没被你治好吗?】
逗逗:【小鲤,我把他治好了呀!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子,实在不行这个小世界就弃了他吧,偶尔换个人换换口味也是人之常情啊。】
叶小鲤:“……”
没想到逗逗也会开玩笑。
算了,傻傻的也很可爱啦。
看在上一世他清醒后为她报仇雪恨的份上,这一世就算养一个小傻子一辈子,她也不是养不起啊。
“东旭?”叶小鲤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董东旭疑惑地看着她。
叶小鲤又喊了一声“傻大个儿”,他才憨笑着往叶小鲤跟前凑。
得,就是没有恢复。
没恢复就没恢复吧。
眼看天已经快黑了,叶小鲤还要回知青点呢,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我要下山了,明……嗯后天再来看你。”
明天还要去帮女主撑场子呢。
董东旭小心翼翼伸手拉住她,撅起嘴摇晃她的胳膊:“小鲤,不走~”
叶小鲤摸摸他的脑袋:“乖,我以后还会经常来看你的,下次来给你带更多好吃的。”
好说歹说,董东旭才不粘着叶小鲤,不过还是坚持让叶小鲤骑在他背上,他给她驮下山把她送到村口才罢休。
在董东旭回到山上后,叶小鲤并没有直接回知青院,而是抬脚运起风行术,转眼间到了县城的供销社。
这个村子里太恶心,叶小鲤并不打算待多久。
“小鲤,你回来啦!”叶小鲤一回到知青院,柳小莲就欢快地迎上来,拽住叶小鲤身上的单肩帆布包打开。
那动作行云流水,如呼吸般熟练。
帆布包里有她事先准备好的核桃酥,还有一些山楂球,一斤水果糖,一条纱巾,几朵头花,一条“芒果牌”香烟,都是给柳小莲准备的。
她也不是人家正经家长,不知道双方下定,女方家到底该准备些什么,但那天是男方给聘礼的日子,女方意思意思给些回礼就行吧?
再加上柳小莲独身在这,主场摆在董家,叶小鲤还给柳小莲准备了两斤肉,让她带去董家。
顺便叶小鲤手里还提着一把花洋伞,给柳小莲做陪嫁。
其余再没别的了。
柳小莲面上高兴,心里暗中瘪嘴。
幸亏她不是真结婚,要真结婚就丢死人了,叶小鲤还说是她好朋友呢,结果就给她买了一把花洋伞做陪嫁?
真穷酸。
要知道人家正经的陪嫁,起码五身衣服,几双鞋子,两床被子,一套大红家具(两个木箱装衣服是最寒酸的),洗漱用具什么的她统统都没。
更别提给偷偷她一笔压腰钱了,抠抠搜搜的算什么娘家人!
柳小莲再一次庆幸她不是真结婚。
——这一把花洋伞、几个头花还是留给你自已撑、自已戴吧。
——只要过了今天,你还有机会的话。
柳小莲心里恶毒的想着。
不过想到如果不是她给夏涧城里的那位传纸条,勾起那位对叶小鲤的妒忌心,导致她金钱上给足了村里人好处,让他们彻底毁掉叶小鲤,村里那些老狐狸才不会联合起来对付叶小鲤,她心里又憋了一口气。
暂时的,暂时的!
柳白莲不停安慰自已,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无论叶小鲤,还是方兰兰,只要她们该出场的时候出场,该落幕的时候落幕,做好她和夏涧的垫脚石和登云梯,就足够了。
至于夏涧心里有叶小鲤,枕边有方兰兰,那又如何?
哪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没有几个女人的尸体?只有她能一直陪在夏涧身边,陪他走到生命的尽头!
柳小莲豪气干云。
给知青们把核桃酥分了一包,叶小鲤又给每人五毛钱,说好明天去董家帮柳小莲撑场子的事儿,大家意犹未尽的睡下了。
第二天,知青们干完地里薅草的活,请了一下午假,中午都早早回知青点,等着中午去副队长家吃大餐。
而夏涧也被方兰兰那边叫去了,怕他关键时刻坏事儿。
方兰兰走路吸风坐地吸土的年纪,需求大再正常不过了,夏涧并没有怀疑。
到了副队长董家,村长和大队长也来捧场,看见叶小鲤,淫邪的目光都不着痕迹在她身上流连。
叶小鲤感觉到了,心中涌动着难以遏制的杀意。
副队长家里准备了几桌饭,知青们陆续落座。
副队长媳妇儿李翠香接过叶小鲤手里拎的东西,明明比叶小鲤矮一个头,眼神却居高临下的在她全身打量一番。
笑呵呵把礼物拿回了屋子。
这时,叶小鲤伸着脑袋问:“婶子,我怎么没看见你们家给小莲准备的聘礼啊?”
李翠香面色僵了一瞬,还不等她想好怎么解释,就听叶小鲤对跟董建国站在一起的柳小莲大声道:“小莲,你跟我说董建国有多在乎你,结果他家里竟然没给你准备聘礼!”
在场的众人脸上都很难看,柳小莲和董建国更甚。
柳小莲小跑到叶小鲤跟前,凑她耳边嘟囔:“小鲤,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聘礼什么的过了今天再说,先把饭吃了。”
叶小鲤一脸难以理解:“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是男方给女方聘礼的日子啊!
结果他家什么都没准备,咱还吃什么吃啊,还给他们什么面子啊?这是打量你在这里孤身一人无依无靠,想空手套白狼呢!”
“咱就应该拿回带来的东西转头离去,而不是在这里委曲求全,吃什么破饭,他们都不要脸了,你还给他们脸?”
柳小莲拉着叶小鲤,只觉得众目睽睽之下,面皮都被剐下来一层。
虽然今天实际上并不是她下定的日子,但那些知青并不知道,她为了力求让大家觉得叶小鲤抢婚这件事非常逼真,平时把董建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因此,大家都以为董家人真把她当宝贝。
有些女知青羡慕嫉妒的目光,让从小在家中遭受各种嫌弃和唾骂的柳小莲,虚荣心和优越感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她当时想着这样很好,将来她被叶小鲤“夺走”丈夫,她处在受害者的位置上,那些不明就里的人才会为她心痛,厌恶叶小鲤。
到时候无论叶小鲤遭遇什么,大家都会觉得她活该,不会多管闲事。
而一旦一开始没管,那么等悲剧造成了,大家恍然大悟了,那些人曾经作为悲剧见证者的一份子,拿完好处后就没立场也没脸去管。
有时候一群人对一个人的愧疚,在几乎弥补不了的时候,被愧疚者并不会得到一群人极力的弥补。
那些人会按兵不动,同时观望别人的做法,以至于被愧疚者一直身处沼泽中,一点点被绝望地淹没全身,直至淹没头顶。
他们全体就像被施展定身术了一样,眼睁睁看着。
最后的最后,他们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已受到的良心的谴责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们会在愧疚情绪的最底端,垫上一层心安理得的情绪,告诉自已别人都跟他一样卑劣,他跟大多数人类并无不同。
然后在愧疚情绪的最上层,再浅铺一层伪善。
安慰自已多做好事,便能洗刷过去的罪恶,昂首挺胸重新做人。
柳白莲从小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长大,深知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是人的基本属性,如此一来,叶小鲤就会在所有人的默契下,永远溃烂在这片污浊的土地上。
无论是精神还是rou体。
而今时今日,下定的喜事,她本该在众人笑盈盈的祝福下,为叶小鲤倒上一杯把她送进地狱的白酒。
在所有人的起哄中,笑着看她喝下。
但谁能告诉她,叶小鲤怎么突然跟聘礼这件事杠上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目光各异神情复杂,这让她情何以堪?
“小鲤,你别闹了,这是我跟建国哥的事儿,你如果真把我当朋友,就坐下好好吃完这顿饭,而不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在我订婚这天给我捣乱!”
柳小莲疾言厉色,对叶小鲤用上了威胁的语气。
好像叶小鲤再不住口,俩人多年的友谊就会被解散。
叶小鲤浑然不惧,她也怒了。
在村里几个老狐狸浑浊的眸底,看好戏的眼神下,她柳眉倒竖:“好你个柳小莲你还威胁上我来了?
我平时见你可怜兮兮,下乡插队连床被子都没有,也没吃没喝没衣没钱,就跟个要饭的似得,所以把我家给我准备的东西匀一半给你。
你吃不了种地的苦想嫁给董建国,我今天又是买吃的,请知青点的兄弟姐妹给你撑腰,又是给你买头花,给男方买香烟。
兜里还揣着给你攒的八十块压腰钱,就差喊你一声闺女,我就胜似你亲娘了。
真的,按照我对你那么好,比你亲妈对你好千倍万倍,你跪下给我磕个头,喊我一声义母也不为过。
结果也是为了你,我问了一句聘礼的事儿,怕你不受重视将来在婆家受委屈,你反倒不乐意了!
被我拆穿了你其实就是在倒贴董建国的事实,你脸上挂不住,要跟我绝交了是吧?”
“你贱不贱啊你柳小莲!你以为我怕你跟我绝交吗?
小时候你挨打的时候,我护着你,你被赶出门的时候我收留你,你没钱交学费的时候,我资助你,你被嫁给五十岁老鳏夫换彩礼的时候,我替你报街道和公安……
要不是我,你现在早就不知道给哪个老不死的洗尿布呢,现在居然威胁起我来了,我真傻啊你真贱!”
“绝交就绝交,以后我爸妈给我寄的东西我一个人用,都不知道有多宽裕!
告诉你你就是我的拖油瓶,在我这里你就是吃干饭的,连条狗都不如,喂条狗还知道对我摇尾巴呢,你就是个好坏不分的畜生!”
叶小鲤一阵叭叭,听得愣是没有一个人打断,把柳小莲里子面子全都骂没了。
柳小莲脸红一阵白一阵,如果说刚才的脸皮被叶小鲤揭下来一层,现在则是一层又一层。
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从她脸上往下掉。
哦,那是她一直在竭力维持的岌岌可危的骄傲和尊严。